进入腊月,马上就要摸到年的门了,对于偏僻农村的孩子,年是最大的盼望。当地有这样的童谣:过了腊八就是年,闺女要花,小子要炮,女孩是要考新年的衣服打扮一下自己的,心细、的父母也一定会给孩子买上一朵纸绢花,这在80年代初的农村已经是很不错的新年礼物了,是每一个女孩子期盼一年的时刻,只有这一个月里面才能奢望把自己打扮漂亮,农村的劳动力一直是紧缺,由于缺少机械化,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年复一年,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农民家的闺女自然是早早的成熟,尽早的下到了厨房、田头,一年到头跟随父母终日劳作,漂亮的确是一种奢求。男孩子也是遵循这样的道路成长,冬歇是给予他们最好的假期,暑假可没有这样好的待遇,那时候正是玉米成长的时候,锄地是最可怕的农活,现在就没有那种鼓励,可以尽情的去玩耍,村边的小河也早已经结了冰,父母严令的不许接近河边的要求也自然作废,可以尽情的去疯了。
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给予充分的自由之后,反而热情持续不了几天,半大小子更是这样,疯玩疯跑几天就会腻烦了。村里的年纪相仿的孩子就会聚在一起,研究各种玩耍的乐趣,扔纸拍、弹球、弹兴合....基本上是农村里面能利用起来的游戏道具都要过一遍筛子,要说最好玩的还是鞭炮,但是刚进腊月,而父母采购鞭炮的大集要等到腊月十五以后才有。稍大一点的孩子都是有存货的,去年存在一些瓦罐、炕洞中的老鞭炮此时就成为了人人竞相追逐的稀罕物,毕竟在没有进入年关之前,能听一声鞭炮响是多么的可贵,如果自己能亲手点燃一支,那绝对值得嘚瑟一阵。凭借这些紧俏的货物,这些孩子就腰身一变成了山大王,一时之间前呼后拥、吆五喝六的,好不的威风,经济规律在这个时候是很有作用的,拥有紧俏商品的商家永远是市场追逐的对象。这些剩余的鞭炮毕竟是有限的,本来去年剩下来的就不多,再加之经过了三个季节,保存失效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如何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它们的功效,是需要有经验的前辈指引的。这时候通常的做法就是化整为零,把一个个的大一点的鞭炮剥开,取出黑黑的火药,然后装上小瓶,再请山寨中心灵手巧的孩子制作几个洋火枪,就是一个铜子弹壳后面连接几个自信车链条单元,用粗铁丝做撞针,自行车内胎做牵引弹簧的“现代化武器”,每次可以取少许黑火药,置于铜子弹壳的尾部,拉上枪栓,扳机扣下,如果力度刚刚好就能引发一个清脆的响声,并伴随着有一股白烟升腾,欢呼声自耳畔响彻起来,“我来”、‘下一个我来’,争夺发射权的声音此起彼伏,那种成就感如同站在了世界之巅。
在百般真心下这批“军火”能将将玩到赶年集的日子,年集是一年中最热闹的集市,出来卖各种年货的多之外,最主要的就是贩卖鞭炮的商贩会云集于此,而商贩做广告的手段就是燃放自家的鞭炮来吸引买家,基本上是谁家的鞭炮最响,燃放的最多,谁家的生意就越好,当时的竞争是很激烈,因此引起的冲突,火灾几乎年年都要发生,其中不乏有嫉妒其他家生意好,而故意往竞争对手棉被下盖着的鞭炮下扔火种的黑商。对我们这些娃,这个大集无疑是最具有吸引力的,商家在燃放鞭炮互相打擂台的时候,就会大批量燃放,哑炮自然也就多了起来,这些哑炮就成了我们的寻宝目标,顶着头顶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一地白花花的纸屑中寻找残存的哑炮,危险与乐趣同时存在,也几乎每年都有被鞭炮炸伤的孩子,好在都是黑火药,如果换成以后的电光炮,不知道会残几个。哑炮也分真假,有道炮是后门处的泥封不严,造成未能爆炸,其实燃着的火药已经从后门窜出了。鉴别他们是有窍门的,看到落地就去踩一下,很软的那种就不要去捡了,里面肯定是空了,如果不幸遇上蔫炮,炸的慢的,也就是炸一下鞋子,脚丫子疼半天,不至于炸到手。
这样的大集,一年只有两次,就是临近年关的半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抓的好,就能为明年的腊月多储备处战略物资,毕竟大家都不算富裕,各家在年关前后放的鞭炮并不算多,更别说有多少哑炮了。年复一年,我们这些淘气的孩子,重复着过年的喜悦,辛苦的积攒着来年的物资,为的就是能多一声爆响,多一丝欢乐,多一些童年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