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喵的西行记-12 灯火阑珊处那娃在哭

一路向西

        每一个人都说“爱”是最伟大的,他像斯巴达克斯勇士一样保护着我们,可没有人告诉过我们“爱”究竟如何保护我们。生活中有太多的无奈,不是每一个孩子都会成为父母手心的宝,当我们都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对呀!他是结晶,我们把他当成了爱情的见证,却忽视了他是一个生命,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有自己想要的。当爱情如履薄冰时,难道我们就得伤害结晶吗?在一年最期待的一天,我却不知所措的陪着一个小孩守岁,他好像把我当成了他的朋友,最亲的人,泪流着诉说着憋在心底无人诉说的话语。

灯火阑珊处在哭的孩子

        猫堡里的日子过得真快,转眼间又将迎来新的一年。我和猫堡的小主们吃完了年夜饭,他们都聚在一起娱乐着,玩着群猫戏棉球的游戏。我对这个游戏一点都不敢兴趣,所以在门口看着村落里的人们喜聚一堂,观着天空绚烂的烟火,等着零点的钟声响起。我得等到人们放完除夕最烈的烟火,才敢出门。不过,这样的等待真的很无聊的。

      终于等到零点的钟敲起,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噼里啪啦爆竹声。远处的星空被多彩的烟花照的通亮,这样的热闹大概持续了足足一刻钟。此后,沉寂开始笼着大地,偶有守岁的小孩手持着烟花挥舞着。我从猫堡出来,走向村中,家家户户灯火通明,门口挂着鲜红的大灯笼。走在楼宇之间的小道上,莫名的喜悦涌上心头,就好像我也长了一岁一样。

        当走在小河的桥上,我隐隐约约听到了哭泣声,更详细的说,应该是抽泣声断断续续,很小很小。我估计,也就在我们耳朵能听到的HZ范围内吧。我驻足转了一圈寻找着,原来在我对面的那座桥檐边坐着一个小男孩,他把自己脑袋瓜儿埋在自己的双手抱中,看着他抽搐的身子,我知道一定是他在哭。我绕过一家屋舍,来到他身边。可是,他压根就没有抬头,根本没有看到我。于是,我壮着胆子跳上桥檐,用身子蹭着他,他缓缓的抬起头,用那破旧的棉袄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然后把我抱了起来。我以为他要把我扔到河里,便挣扎了几下,谁知他用手一边摸着我一边按着我,然后放到他的怀里。原来我误会他了,便用头蹭着他,我感觉到他的棉袄湿了而且还有一股咸味,他一定哭了很久。

        就这样我们都沉默着,直到一群守岁的孩子打破了这份沉默。他们什么也没说,几个孩子拿着烟火从他身边连停都没停,可是小男孩在他们消失在巷子里后开始哭泣,泪水像雨滴一样,滴答滴答的打在我的身上。就在我一脸懵逼的时候,他突然说话了。嗯,对!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在和我说。

        “小猫,你一定是只流浪猫吧!家猫怎会现在还在外面”他摸着我的头说

        喵~喵~喵~喵

        “真是一只流浪猫。其实我和你一样,虽然我有家,可是我也应该算流浪吧!没有人的家根本就不是家”小孩哭着说

        我想反驳他,我不是流浪猫。可我除了‘喵’外还能干什么呢?难道从他怀里跳出来溜掉,我又不忍心。于是,我选择沉默,倾听他的诉说。

        “其实,我家以前是有人的。有爱我的妈妈,有疼我的奶奶,还有一个从来没关心过我的爸爸。我很讨厌我的爸爸,他只要一在家,家里就不会安宁。从我记事起,他就很少在家,他是开货车专门跑长路的。每年有一半的时间不在家,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间。奶奶在家照看我,妈妈去干活。可在他不开车的日子里,他从不会干农活。他喜欢抱着个杯子去找人打牌,要是赢了,就会笑嘻嘻的回家,有时候还会带点肉回来。可那样的日子实在太少了,很多时候都是酒气熏熏的回家,只要我听到院子里的铁门‘噗通’撞击声,我的心就会揪紧,连奶奶在厨房里洗碗的声音都让我害怕。每次喝醉了,他回家倒头就睡,醒来了要是没看到妈妈在家,就开始骂骂咧咧,说‘妈妈在外面鬼混,一天到晚都不回家’,可我知道,妈妈是在田里除草了,奶奶腿脚不便,所有的干粮基本就妈妈一个人打理。奶奶开始会骂爸爸‘你这个没出息的,在家闲着不干活就算了,还把挣得那几个钱送人。败家子,你烧锅的一天到晚在田里干活,你还有脸在这发牢骚。没出息’,可爸爸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还在骂咧咧着,有时候,奶奶说多了,他就砸东西。后来奶奶就不说他了,奶奶心疼家里的电器。”小孩抽噎着,哭声越来越大

        我不安的蹭着他,我很想安慰他,可我只会这样

        “后来,我上学了。他根本就没钱给家里,妈妈白天干活,晚上帮别人用杂志的纸啦鞋底,一双鞋底一块钱,妈妈手很巧,一晚上能啦好几双。可爸爸呢?有时候他睡不着觉就责怪妈妈,一天到晚不干正事。随着车子越来越多,爸爸的活越来越少,待在家里时间越来越多。基本上每天都能看他醉醺醺的回家,然后发脾气。后来,他开始打妈妈了。他朝妈妈扔杯子,看着碎了一地的玻璃,我就哭。奶奶会出来制止,可根本没用。有一次,我看他揪着妈妈的头发,把她扔到床上,然后扇妈妈耳光,我看着妈妈哭就趴在妈妈身上,他就会把我抱起来丢到门外。每次都是奶奶喊来隔壁的王叔叔和李爷爷。只有他们俩才能制止爸爸。有一次,我在院子里写作业,妈妈和奶奶在厨房里。爸爸开车还没回来,我看到有四个人从一辆面包车里下来,径直的走到我跟前,我吓的跑到厨房,妈妈和奶奶出来了,我听到他们有人在喊‘叫你老公出来,他借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还。打欠条说上个月还,结果拖到这个月,现在却又跟我玩失踪,电话都不接了’‘他借你们钱干嘛?他开车出去了还没回来’妈妈客气的回答。‘借钱干嘛?你应该去问他,他在赌博场问我借钱打欠条,我边上这几位可都在场。你告诉他,不还钱,我大年三十晚来’说完便离开了。晚上,爸爸又醉醺醺的回来了,妈妈质问他借钱干什么。谁知道,他把妈妈推倒到地上,用穿着皮鞋的脚踢着妈妈,我看到他提了妈妈大腿四脚,手臂两脚,肚子一脚。可我除了坐在床上哭,什么也做不了。后来,奶奶操起扫把打爸爸,他夺过拖把,把奶奶推倒了。我看着奶奶坐在地上,哭着骂着,吓坏了。我跑到隔壁王叔叔家喊来了王叔叔,他喊来了村子里的人,大家都围在堂心,张爷爷还打了爸爸。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被打,我一点都不心疼。我和妈妈把奶奶扶到床上,我看到妈妈腿上,胳膊上的淤青,我问妈妈‘疼不?’妈妈就抱着我就哭了。第二天,妈妈说要带我回外婆家,爸爸在堂心椅子上做了一夜,那时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泪了。他没有制止妈妈带我回外婆家,可奶奶抱着我,怎么也不然妈妈带我走。我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会这样。妈妈说过几天就带我回来,奶奶就是不同意。没办法,妈妈一个人回外婆家了。过了几天,舅舅,外婆,妈妈来我家了。舅舅打了爸爸,外婆骂着爸爸和奶奶。妈妈抱着我不说话。后来,他们拉着妈妈把我和妈妈分开了,记得外婆说‘以后我女儿不会踏进你们家门了。你们就这样待我女儿,她也是娘养的。。。。’从那次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妈妈了。爸爸也很少在家了,后来我听奶奶说爸爸把车子给卖了,人去打工了。可奶奶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今年四月初,奶奶突然咳嗽出血了,可没人带奶奶去医院,奶奶不让我跟别人说,她说要是我跟人讲,她就喝农药。我很害怕她骂我没敢讲出去。到了六月份一天早上,我起床自己炒饭吃完,然后去喊奶奶,奶奶说她再睡会儿,她告诉我床头的红色箱子里有个小布袋,里面有钱,叫我以后拿着买东西。我找出了那个红袋子,拿了一个硬币高兴的去上学了。就在第二节课还没下课,王叔叔来学校找我,叫我回去,说奶奶快不行了。我哭着跑回家,奶奶床边围着邻居。我握着奶奶的手哭着,奶奶说‘等你爸爸哪天回来了,你要喊他爸爸,别怪他,毕竟他是你爸爸。奶奶存的钱都在那个红袋子里。以后你要乖乖地听你王叔叔的话’奶奶没哭,但我看到了奶奶眼角的泪水。奶奶让我出去玩,我不干就这样一直握着奶奶的手。快中午的时候,王叔叔在院子里放了一挂爆竹,然后就回到奶奶房间和王婶婶哭了起来。那一刻,我才知道奶奶走了。我抱着奶奶哭,王婶婶却把我抱了出去。”小孩还在哭着

        “年前,爸爸回来了。他真的没有开车子回来。不过,这一次他也没有醉醺醺的回来。他看到堂心供着的灵位,没有说话就跪了下来,他跪了好久才磕了几个头。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喊他。每天,他都待在家里不出门,直到24过小年,才出去买了些年货和香纸接祖。今天晚上,我和他贴好了门联,我看到我们家的是紫色的,他问我知道为什么吗?我有理他。后来,王婶婶喊我和他去她家里过年,他说不去。他做了几个菜买了饮料,我坐在桌子上默默的吃饭不说话。他给我红包我也没要。我跑到奶奶的房间,从箱子里面拿出那个红袋子,那里面卷着几卷100元,因为其他的纸币都被我花掉了。我把那个红袋子扔到桌上说‘奶奶叫你别赌了,去把债还了。他还说叫你春节去外婆家看节’。他把袋子推给了我,说‘你留着上学用。债我还完了。明后天我们要在家守灵。你妈妈知道奶奶去世了吗?知道的话,她也许会来’我把红袋子放回了箱子里,就跑到这了。村子里的小孩都不愿和我玩,我想妈妈了,想我奶奶了。你说,我妈妈明天会来吗?“小孩终于抬起头盯着对面的窗户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喵~喵的叫了几声。我想说‘你妈妈明天一定会来的’,就这样我们一起守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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