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不可平
“你到底在哪个出站口?”
徐真把手机换到另一个没汗的手里,微微握紧。对面的声音即使隔着手机也能听出溢满的不耐烦。
“对不起,我刚看错了,我在东口”,徐真口里软软的道歉,可面上却毫无表情,坐在树下的椅子上,另一只手把着行李拉杆。
对面沉默了会才开口,沉默里隐约听见了声长长的吐气,“好吧,你等我会,马上到”。
“我到了,没看见你”
“我在树下面,我看看是第几棵树,好像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打断。
“我在出站口的楼梯这里等你,你快过来吧!”
“哦”
徐真站了起来,抬头望向出口楼梯,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穿了一件黑色T恤,下身一条短裤,很不讲究却也正常的穿法,头上戴了个黑色鸭舌帽,将他的头发遮了起来。
徐真慢慢走过去,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身后,看他低头不知摆弄着什么。
铃声突然响起来,徐真急忙挂掉,抬头却发现他转过了身。
好像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仔细看又有点不一样,似乎没有记忆中那么高了,记忆里的他很高很高……
他脸上迷茫一闪而过,随后摆正脸色语带笑意的说,“你到了怎么不叫我,站我身后当背后灵吗?”
“你就一个背包吗?”
徐真回神,“就一个包,待不了多久,不用那么多东西”。
“重不重?要不要我给你拿着?”,
“不重,我自己拿吧!”
“行,你自己拿吧”,随后转过身,长腿一迈,就走了。
“…………”
前面的人只管走,头都不带转的边走边说,“我们去前面坐车”。
徐真只好小跑过去跟着。
坐上大巴后,旁边的人就低头玩游戏。徐真闭上眼睛,内心却平静不下来,现在的他完全褪去了记忆中略带稚气的面庞,显得轮廓分明。
脑子正乱想着,突然听见旁边的人说了一句,“你长高了哎!也变漂亮了啊,就是还是挺瘦的,得多吃点,”。
“哦……”,徐真睁开眼睛,看见他还是低头在玩游戏,弯着腰,手机离鼻尖很近,在空调大开的车厢里还看的见他侧颈一滴将掉未掉的汗。
“有点没变,还是不爱说话”
“…………”
徐真还是看着他,时而狰狞,大多严肃的模样。
“你看着我干嘛,弄的我还挺紧张,等会手抖输了”,他转过头看着徐真,面带不解。
“没事”,徐真转过头继续闭目养神,耳朵却丝毫不停歇。
好像没过多久就到目的地了,他轻轻晃着徐真的手臂说,“到了,快醒醒”。
徐真缓缓睁开眼,看见他把包单肩背着,正站在过道上,车上只剩零星几个人在拿行李。
外面太阳正烈,徐真下意识用手挡了下眼睛,随后一顶帽子扣在她头上,带来一阵熟悉的洗衣液味道,掺杂着热风,拨撩人心。
“太阳有点大,你带着”,说着就大步往前走了。
他一路似乎有点开心,轻笑着问,“你还记得路不,我不来接你,你保准迷路”
“还记得一点,不过不清晰了”,徐真也笑着回答。
“二姨在家肯定做了好吃的,我来都没有这待遇”,他佯装嫉妒的开着玩笑。
“你肯定吃过了,少装”,徐真笑着看向他,他的眼睛带着笑,嘴角向上扬着。
“你刚出站的时候,我找了半天没看见,急的我,要没接到你,姨非骂死我”,不知为什么话题突然跳到这儿了。
“哦,刚出站看错出站口了,害你走错了”,徐真略带歉意的解释着。
“没事啦,接到就好了,哎!到了”。他停在一扇门前,是那种卷帘门,门大大敞开着。
他大声往里喊,“二姨,我们回来啦!饭好了没有”
二姨急忙走出来,“回来啦!真真,好多年不回来了,都这么高了,快,饿了吧!洗洗吃饭”。
饭后,徐真去了趟厕所,他就不见人影了。
无法,徐真只好去找二姨,“姨,哥去哪儿了?”
“可能又在楼上打游戏吧!一天天的,没事干,本来小北来我这还以为陪我呢!结果就是来打游戏的,这儿也没人管他,等着,我上去把他叫下来陪你玩去!”,说着,二姨就准备上楼
“不用了,我上去看看,叫他下来”。
“也行,去吧!”。
徐真轻轻的踩着楼梯,一步一步走过去,房间里果然响起连续不断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徐真发现高北非常投入,并没发现她,只好放开步子走过去坐在床上。
高北终于转过脸来看了一眼,“你怎么来了,不跟姨聊天吗?”
徐真认真的看着他的侧脸说,“姨有事,我无聊了,上来看看”。
高北的手指修长,骨结大而不显突出,按在键盘上的动作让人移不开眼,非常性感,没错,是性感。
“等会想去哪里玩吗?”他一边握着鼠标,眼睛寸步不离屏幕,还能分心说话。
“不了,外面挺热的,不想出去”,徐真还是盯着他的脸看,无论游戏多么精彩都移不开视线。
“你玩游戏吗?要玩的话我带你”
“我不玩,你玩吧!我看你玩也挺有意思的。”,确实很有意思,即使这么看一下午大概也不觉厌倦。
高北玩完这一盘就不玩了,关掉游戏,打开了一部电影。
“算了,我也不玩了,咱看电影好了,也没什么事。明天看看带你去哪儿玩会儿”,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背往后压,伸了个懒腰。
“也行”,徐真认真的看着电影,电影过了三分之一却还不知道人物的名字,徐真扭了下脖子,假意活动筋骨。余光漂了椅子那边一眼却发现不知何时对方已经睡着了。
徐真这才毫无忌惮的看着他,看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看他仰着的头,搭在椅子扶手边的骨结,心脏不受控制的怦怦跳。
高北的头无意识的偏了一下,下一刻就捂着脖子迷迷糊糊的醒了,看见徐真还在认真看电影。
“你想睡就到床上睡吧,椅子上睡不舒服!”徐真又转过头看他,带着干净又认真的目光。
高北站起来,扯了扯衣服,“行,早上起早了,现在挺困的”,说我朝床边走过去,倒下就闭上了眼睛。
徐真坐在床脚,心不在焉的看了半小时电影,又慢慢的将目光转向床上的身影。
高北睡的有点恍惚,有点半梦半醒的意思,梦里似乎有人在抚摸他的脸,梦到最后又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唇上,轻的连触感都没有。
高北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落黄昏,一轮似血的残阳透过树叶间隙洒在房间地板上,光影闪烁,如梦似幻。
抬头四处看,徐真已经不在了,电脑也已经关了,连温度都冷却了下来。下楼的时候,看见徐真在卷帘门口摘豆角,厨房一阵锅铲碰锅底的声音,二姨正在炒菜。
高北伸了个懒腰,发出舒服的声音说,“睡了一觉,神清气爽,还做了个好梦”。
“哦,是看你睡得挺香的,我就下来了。”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该玩的都玩了,该看的人也看了,徐真就这么回去了,就像来时一样。
高北送她去的车站,他们相互说着再见,却不知再见又是何年何月,转身检票进站时,徐真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就快步走了,头也不回。
…………
所爱隔山海,
山海不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