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桦小絮
小时候,老到掉牙的套路——大人们总是三番五次的问你,将来想干什么?你回答:科学家,宇航员,或者成为一名合格的王子公主,爸爸妈妈也许只是会心一笑,没有把你说的放在心上,却依旧像王子公主那样疼爱你。等你继续长大,大人们一定会再次问起这个问题,你也许会联想着电视机前的劲歌热舞,回答:摇滚明星,主持人.....
他们没有指望一个靠谱的答案,而现在,他们也许不会这么问了,因为生活已经慢慢地要逼你做出选择了。曾经天真幼稚却又如此执拗和不妥协的你,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以前只要指望父母零花钱就可以大干一场的梦想,现在要依靠自己的双手了;以前总是想快点长大,现在你会不会后悔了呢?我想你不会,但愿你不会!
你长大了,承认了时间的不可逆转,承认了自己的普通和平凡,承认了成人世界的丛林法则,承认了好像所有的不快乐都是源于没钱。
长大以后,我们会不约而同的发现身边的大多数人并入了一条统一标准的赛道: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努力生活。
所有的不快乐好像都来源于没钱,再也没有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的缠绵悱恻,一切伤春悲秋,感时伤世和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一起,不知在哪一天不见了踪影,寻也寻不见了。
如果让我再做一次选择,我依然会想快点长大,想要早点让爱我的人少为我操心。
2
这个暑假,这个二十岁的夏天.......于我而言......
很沉重吧......很无措,很突然,很慌张,一切都好快......
我不知道如何去表示,我失去了我的挚亲,白血病走得,从得知到离别就两个月,当时我刚刚过完二十岁的生日,我还在想着下一个十年,我会穿着笔挺的西装还是干净白大褂,我会在某个五星级酒店里觥筹交错还是在酒香巷深的角落里划着拳,我可能还会纠结是喜欢香榭丽舍大街上的桐树还是泰晤士河上的微风,我还悠哉悠哉的怎么度过接下来的期末考试,如何规划我的暑期生活......
七月中旬回到家,撂下东西就往医院跑。她很安详的躺在医院干净的白布上神色还是安详,她见了我也没有惊讶,只是问候的一句你回来了啊,她似乎知道自己的病情,不吵也不闹,是她一辈子的态度。化疗接受不了,只做了一天,就从大医院接回到了社区医院里,每天打一些维生素,糖蛋白质这样的能源物质,父亲听说隔壁卖锅的男人也是白血病去太原找中医看好了,就隔三差五的去太原抓中药。
在这个社区医院里,气氛给我的感觉特别的没有生气,病房就像是一个摇着蒲扇的垂暮的老人,医生和护士也有着一副见惯生死的模样。内科病房里老年人占着大多数,打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点滴维持着,安然躺在病床上,有时会有人相陪,他们的眼里早已失去的本有的颜色,就在这家医院里熬尽生命里最后的灯火。
爸妈平时上班,我和姑姑轮流照看她。但我每天总是要去的,早饭一般就在路上买小米粥或是八宝粥,医院里有微波炉可以加热,吃完早饭一个小时要吃药,我看了看吃的药只是一些治头痛和胃的药,不是这些又还有什么呢,我在心里默想着,只是不愿意这样想,(和等死有什么区别),我觉得这样太可怜了,可我无能为了,在病魔面前,我深深感到我们的渺小。噩耗在八月一号早上传来,我还没睡醒,父亲刚去上班,母亲还没有过来的空档,我接到了护士的电话,在我赶去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嘴巴微张,一条线,一个零。
从十四号回来,到那天,我照顾了她半个月,而她照顾了我二十年。这半个月里我做了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她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把屎把尿是我干的,喂饭也是第一次,我拿上一本杂志一陪她就是一天,和她说话她也听不清,喉咙沙哑着,眼睛里也没有光泽,我有时候坐在床前,轻轻捏她的脸颊,肌肉失去了年轻的活力,她静静的看着我,不说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眼睛里有泪水,泪水顺着鼻子两侧流下来,我给她慢慢擦干。
回避,躲闪,辗转腾挪都毫无作用,既然来的总是要来,迎着刀锋而上恐怕是最好的选择,起码节约时间。——廖一梅
3
之后的日子里过得恍惚而又奇快,各类亲戚和花圈纷至沓来。有些亲戚我只见过两次,一次是爷爷走得时候,还有一次就是今天。
在爷爷奶奶辈里,子女还是很多的,但是因为老家在无锡,而我们一直在郑州生活,许多亲戚的关系只靠一串电话号码的维系。再说了,他们年龄也大了,已经没有辗转腾挪的资格了,当他们透过微信的视频窗口看到对方时,诧异或惊喜,欢笑或流泪,都令我心疼不已!
我本来有着满腔的悲愤,还有对长辈的责备。但现在看来,我是无处发泄了。
你是否想着快点长大,让爱你的人了无牵挂!
奶奶健在的时候竟然曾无数次的提到死亡,但是当死神真正来临的时候,更多的不是敬畏,还是恐惧与惊慌。在无数个电视剧中血与奉献在这里完全没有,只是一地狼藉。是烧的到处是的余烬和呛人的烟,还有沙和蜡,黑色的布和白色的字,在它们履行完使命后的一地残渣,哦原来才明白,死亡是多么的不堪啊!
她没有给家里负担,她也没有给我太多伤心,静静的走得,宛如一片叶子的凋落。
原来爱总要带着伤!
我妈以前总是半开玩笑的说,你可真是有福气,我也连带着享着你奶奶的福。是啊,从小我就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在同一间屋子里住着,上学的时候有奶奶叫着起床,回家的时候奶奶会在家门口等着,熬夜打游戏的时候奶奶会催着睡觉,直到她未发现病情的时候,还要给家里做晚饭,她奔波忙碌的一生,到最后都没有结束。
她不会骑车,年轻的时候也没有学,她还不会坐地铁,有一次我说带你去坐坐,她说不用了,我后悔自己平时较真的劲儿哪儿去了,她做的南方的饭菜总是不对我的胃口,吃了十几年也没让我觉得好吃;她有老年人固有僵化的思维,有时候真的不太想和她解释太多;她用东西总是超级节约,没有用的东西她也总是舍不得扔掉;她喜欢把水龙头拧松一点点,让水珠一点点低下,不管她需不需要水,厨房的滴答声就没有断过。我和她因为做的饭太难吃而吵过架,因为三观不合也拌过嘴,因为玩游戏玩到忘乎所以,饭菜都凉了,她一面用南方话骂骂咧咧说我几句,一面又忙着去给我热饭。考高中的时候,本来有一所不错的学校可以去,但因为家里觉得远就没有同意,去了一个离家近的,我的看法是为了让我和奶奶多相处罢了,而家里的看法却是怕我一住校就这病那病。那一瞬间才明白,原来我还没有那么成熟和自立!
每当妈妈问我:“等我老了你会不会养我”此类问题,都不惜嗤之以鼻孔,懒得回答,因为这就不是一个选择题啊,而是一道问答题,而且是没有篇幅限制的问答题,即便我还没有明确的答案。相比较,奶奶可就淡定多了,从来没有问过我这些,每当看到她在忙完家里的日常活儿,半慵懒状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内心升起暖暖的火焰,也许就是答案!
我曾在无数个特定场合下有想要瞬间长大的决心,希望马上可以拥有保护自己和他人的力量,甚至可以是饱经风霜一般的缄默,而内心,满是故事的海浪。也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小孩儿呀,不想长大,就单单地活在童话里,就像刘禅乐不思蜀一般看这片世界,可是生活又并不允许啊!所以在我重新审视当初的决心的时候,虽然有些初生牛犊的稚气,但爱家爱亲人的小小的我,想要承担责任的小小的我,在现在看来又是如此勇敢,我好生骄傲!
所以还是快点长大吧,为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