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吐的忧桑的槽

(写于2015年10月24日)

很抱歉这样说,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作手法,其实要追溯的话,该是今年4月),每当我和爹处在同一时间空间里,我就感觉能量很低,甚至像生病了一样。我怕他吗?我觉得不是怕,但是一旦有争执/冲突,我就的的确确感觉到怕。

不去追究怕了。也不尝试为这半年来我们的关系找一个“根本原因”(真理)。就讲今天的一件事和我的感受好了。

今天中午和爹娘坐一块儿吃饭,忘了怎么开始的,总之到了一个点,爹说:“你们(我和妹妹)都是天生的演说家。”我说呵呵,天生,从哪里看出来的。爹说,我就是天,你是我生的,所以你是天生的演说家。然后还说到什么爷爷曾经是什么什么委员,外公曾经是什么什么调解员,你当然也是很能说的,这就在你的基因里。(我爹风趣幽默)期间还有我娘助阵。我觉得好无语,说,这都是你们臆想出来的我,你们此刻在做的事情,就像石破天被认作石中玉,人们都对他讲你是谁你是谁,他拼命解释自己不是石中玉,人们依然告诉他他就是石中玉——这很好玩吗?娘说:“当然咯!我就是这么灯盏(方言,大致意思是坚信自己是对的是很好的)!我就是要告诉你你是一个演说家!我就是这么开心!”我绝望地头朝天花板大笑几声,心想,嗯,的确,你开心就好,你没有错,我要想个办法让自己开心,我说:“我不理你了,这样我也开心了。”之后爹又说了一些“你有没有这样的能力,这个问题是不存在的,因为你本来就有。你选不选择使用是另外一回事。”

这是什么一种感觉呢?打个比方就是,他俩突然要让我吃一种食物,我说我不饿,我也不喜欢吃。然后他们就坚持说,不不不,你喜欢吃的,因为我们都喜欢吃,你继承了这一点的,你要相信你是喜欢吃这种食物的。

我感觉我的感受完全被忽视,而且这个争论来得莫名其妙,毫无道理(即,假设我在自怨自艾,说,哎,我不是个会演说的人,那这些话作为“鼓励”倒也合理)。我的感受完全被忽视,事实也被忽视,他们完全在按照自己的主观意愿和设想说了这一切/把这一切强加于我。

承认另一个人的感受,竟是这么难。

这些天看了《侠客行》,全书中最让我动容的一个情节是,石破天认识了史婆婆和阿绣,史婆婆怀疑石破天是当年欺侮阿绣的石中玉,于是:

突然之间,她目光中流露出十分凶悍憎恶的神色,双手发颤,便似要扑将上去,一口将她要死一般。石破天害怕起来,不有自主的倒退了一步,道:“老太太,你……你……”史婆婆厉声道:“阿绣,你再瞧瞧她,像是不像?”

阿绣一双大眼睛在石破天脸上转了一转,眼色却甚是柔和,说道:“奶奶,相貌是有些像的,然而……然而决计不是。只要他……他有这位大哥议程的忠诚厚道……他也就决计不会……不会……”

史婆婆眼色中的凶光慢慢消失,哼了一声,道:“虽然不是他,可是相貌这么像,我也决计不教。”

石破天登时恍然:“是了,她又疑心我是那个石破天了。这个石帮主得罪的人真多,天下竟有着许多人恨他。日后若能遇上,我得好好劝他一劝。只听史婆婆道:

“你是不是也姓石?”石破天摇头道:“不是!人家都说我是长乐帮的甚么石帮主,其实我一点也不是,半点也不是。唉,说来说去,谁也不信。”说着长长叹了口气,十分烦恼。

阿绣低声道:“我相信你不是。”

石破天大喜,叫道:“你当真相信我不是他?那……那好极了。只有你一个人,才不相信。”阿绣道:“你是好人,他……他是坏人。你们两个全然不同。”

石破天情不自禁的拉着她手,连声道:“多谢你!多谢你!多谢你!”这些日子来人人都当他是石帮主,另他无从辩白,这时便知一个满腹含冤的犯人忽然得到昭雪,对这位明镜高悬的青天大老爷自是感激涕零,说得几句“多谢你”,忍不住留下泪来,滴滴眼泪,部落在阿绣的纤纤素手之上。阿绣羞红了脸,却不忍将手从他掌中抽回。


此处的感受,应该不需要太多言语表达吧,产生了共鸣的人自然是懂。被当作另一个人,甚至有以前不曾记得有的几处伤疤作证,一度怀疑自己真是如他们所说、忘记了过去(作为读者,我甚至也一度怀疑自己阅读的这些以“狗杂种”为故事线的章节是一个“苏菲的世界”式的思维陷阱,直到这儿,才感觉主人公的身份被肯定,感觉自己的读者身份被肯定)。阿绣是第一个不被外表、固有思维、个人情绪干扰,而仅仅是感受眼前这个刚认识不久、但是活生生的人,的人。石破天流下眼泪,实在让人动容。

近来愈加有被别人告诉我我是谁的感觉(不展开了),所以看《侠客行》特别有感触。

回到和爹娘的话题吧。既然我心里不痛快,为什么不在当时就把以上这些想法告诉他们呢?1. 口头状态下我做不到。写了一小时的内容如何在几分钟内表述透彻?2. 我深信不管我怎样表达我的感受,他们总会反驳、坚持他们的说法,然后使我无言以对。所以索性放弃。

但是我这种靠近爹/爹和娘就萎的状态需要调整。我不想“真实面对对方、一层一层地剥”。我想做的是说出我的感受。我做我想做的事。所以这篇文。


12月16日添加:

回头看感觉自己当时是不是忒矫情了...... 感觉有个手指指着我说:“喏,你发的东西不正能量。” 不管怎么说,这就是当时的我。今年要结束了,感觉自己先前形成的观念有不少倒塌了、在重建中。我也在重新学习中。(合理化。合理化。合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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