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万物复苏,百花洇开一缕缕春的遐想,织成了馨香的浪潮,弥漫在绿色盎然的大地上。过期的严寒,每每偷吻着花的幽香。南飞的燕子,喳喳鸣叫地诉说着它方的寒凉。
翻开记忆的字典,那年我七岁,特别思念我记忆中的家。它不是高楼府第,也不是低矮平房;不在喧嚣繁华的都市,也不在穷乡僻壤。而是一条风里来浪里去专业装载货物的小船之家。我父亲凭着小船之家加入了集体合作化,从那天起我的小船之家,便成为了集体资产,我与母亲及兄妹也成为了合作化的集体成员。
那年粮食紧俏,父亲带着全家用小船之家运载着来往货物。然而,风里来浪里去的劳作也换不来全家人的温饱。洇开记忆的思绪,那年的某日,天特别冷。我的小船之家装载了半船久违的糯米,白花花的糯米漫出诱人的清香,逗引着母亲向父亲发出了一次次的哀求:煮一锅为全家解饥的糯米饭。父亲拒绝不了母亲的声声哀求,也拒绝不了糯米清香的诱惑,更不忍全家人的饥饿,便在夜晚悄悄地煮了一锅香喷喷的糯米饭。那糯米饭的香味让我至今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然而,正是这忘不了的糯米饭的香味,暴露了用公家糯米煮饭的秘密,也是这香味的弥漫让父亲进了革委会的学习班。
那天,父亲走了,去了学习班,留给我与母亲一层秋的萧瑟与归期的迷茫,我的小船之家也只好与岸边的浪花结下了长期缠绵的依恋。浪花翻滚的涛声,每每在寒冷迷茫的夜晚缭绕着母亲声声的哀叹与无奈……。
记得那一天,堆烟的垂柳,映衬着河面绿色图画的倒景。岸对面的老牛,似乎听不懂牧童的笛声,只管低头默默地咀嚼着肥绿的嫩草,似乎一切都很平静。然而,蓦然回首却见久违的父亲背对着阳光,从耀目的光芒中走来。他被逼迫地带回了学习班上口号式的理论与一帮抄我小船之家的革命小将。小河的水面浪起晃悠的皱纹,扭曲的倒影失去了本来面目的容颜。对岸的老牛,停止了咀嚼,疑惑着小船之家的子丑寅卯。
我与母亲不愿离开摇晃着的小船之家,晃悠中的我,被一只狼爪式的大手拽住,让我挣脱不开。那冰凉潮湿的大手,就像冷冰冰的寒铁。小船之家的什物,在革命小将的淫威下像插上了翅膀,份份地从小船之家划出一道道弯弯的弧线轨迹,飞到了岸上,落地时发出了无奈的呻吟,而后一声不吭地躺在浪花声里。
陪伴我七年的小船之家,就这样在浪花涛声里被吞澨了、湮没了。吞澨得无影无踪,湮没得了无痕迹。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似手我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小船之家的存在,也没有曾经的浪花与涛声。
我爱我的家,更爱记忆中风里来浪里去晃悠着的小船之家,它是我童年撒欢的园地;是我依偎在母亲怀抱的摇蓝;是我曾经躲避风霜雨雪的驻所;是我在记忆中寻觅天真浪漫的乐园。
我漫步在小河边,浸染在浪花声里,寻觅着我记忆中小船之家的模糊轮廓。浪花的翻滚,似在诉说曾经的小船之家己被时空湮没。涛浪之声,让我忘不了曾经的摇晃与母亲在摇晃中发出的声声哀叹。
我愿化作一波浪花,随波逐流,去寻觅我记忆中的小船之家和我童年的天真。我愿录取浪花里依旧的涛声,让它时时提醒我莫要忘了曾经拥有的小船之家,莫要忘了曾经岁月的荒谬与母亲曾经的悲凉。
晚成 文
二零一七年四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