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属虚构,理性观看)
火光漫天,枪声、炮声、厮杀声欲要割裂天地。尸横遍野、被血浸染的大地失去了本色。天空时不时落下几枚哀嚎着的炸弹,落进无边的尸海之中,激起血肉的浪花。
茫茫尸海的某个角落里,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若不是他那正微微起伏的胸口,真难以将他和与周遭的死人区分开。他目光黯淡地盯着黑沉沉的天,一动不动。似要用目光刺破厚重的云。
不知过了几时,他张开皲裂的双唇,轻声呢喃:“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声音之小,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陈柳依拿着书本指给宋迟看:“你看,这一句有我的名字耶”宋迟瞥了一眼,附和着。陈柳依见他无动于衷,不满地揪了揪他的手背:“你看呐!这诗多有意思,它提提现了百姓的疾苦,委婉表达了百姓对统治阶级奢靡腐败之风的不满。批判但又有分寸,真真是‘怨诽而不乱’,你也可以学学!”
宋迟轻轻推开递到眼前的书,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陈柳依的碗里,轻声道:“我一个带兵打仗的,看这些做什么。快些吃,菜都要凉了。过会儿,我还要回军营。”陈柳依也知道他政务繁忙,便不执着让宋迟学诗。悻悻地放下书本,拿起碗筷,用力的扒着饭:“你以前可爱看书了,还在学校的时候,我就经常看见你往图书馆跑 。”
宋迟不停地往陈柳依碗里夹菜,似对陈柳依说,又是自我叹息道 :“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我们是学生,自然要多多看书。但如今国破家亡,我必须为国征战 。”陈柳依点点头 :“我晓得,我都晓得 。”她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开口道:“不然,你以为我会准你去当兵,你可得好好守住我们的国土。要不然我就拿当年老师罚我们的竹条子抽你。”说完还扬了扬拳头。
宋迟灿然一笑,站起身,“腾”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中期十足地道:“阵在,人在!”陈柳依“噗嗤”笑出了声,抹掉眼角的泪水,摆了摆手道:“你快回去吧!”宋迟上前一步,弯腰吻在陈柳依的的额头上,羞红了脸的陈柳依推开宋迟:“害不害臊,你不是忙吗?快些回去吧!”宋迟“嗯”了一声,便马不停蹄的走了 。
坐在椅子上的陈柳依,见他走了,忽地失声痛哭,哪有人会真心甘情愿地让自己的恋人奔赴吃人不吐骨头的战场。不过,她马上就收拾好了心情,止住了哭声 。国破家何在。
九月一十八日这天,火光冲天,哀嚎遍地。无耻的日军入侵了东北三省,一时之间,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
前线指挥营。
飞过来的炮弹震得帐篷摇摇欲坠。宋迟双目通红的盯着眼前的沙盘,想着对策 忽然电报员疾步走进来了,说 :“报告,司令员来报,说……说……”宋迟见他支支吾吾,不免心生烦闷,斥责道:“快说!”电报员一个激灵,这位上校的脾气他可深知,平常看上去冷冷清清。一旦碰上战事,就犹如一头猛狮 。可这电报的内容……
当电报员看到宋迟越发阴沉的脸色,心中一狠,趁宋迟暴怒之前,一咬牙,大声念出了电报的内容:“报告,司令员下令,前线部队立即撤退,违者,军法处置!”他几乎是用吼的。
吼完之后,电报员感觉耳边嗡嗡作响,身上冷汗直冒。一时之间,帐篷内一片死寂,每个人仿佛都在此刻被按了暂停键,只有耳边的爆炸声在提醒着他们,时间的巨轮还在继续转动。
宋迟突然如梦初醒般,一拳砸散了面前的沙盘,怒吼道:“操他妈的!什么狗屁司令员!传令,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撤退!”说完,便朝帐篷外走去 。他决定亲自上阵。阵在,人在。
刚走到帐篷口 ,背后一阵阴风袭来 。宋迟猝不及防,被敲晕了,电报员急呼:“李参谋,你!”李参谋恶狠狠盯着地上的男人,啐了一口,说:“传令,全军撤退。找两个人把他抬回去!”电报员咬牙切齿,却不得不从。
草木凋零,鸦雀四散。
“姓宋的!”陈柳依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不顾里面正商量事情的其他人诧异的目光,冲过去就是朝着宋迟脸上来了两巴掌。一旁的护卫正要上前,却被宋迟抬手制止了。陈柳依怒不可遏,一把抓住宋迟的衣领,咆哮道:“宋迟!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是你说的要救国家危难于水火之中,是你说的阵在人在!如今,你却像一个懦夫一样丢盔弃甲,使得国土沦丧置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不顾。一个军人的职责你都做不到,你说你活着有什么用!”
说完,陈柳依抽出怀里的竹条,发狠地抽在宋迟的身上,一鞭接着一鞭,那叫一个触目惊心,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肉惨不忍睹。一鞭皮开肉绽,一鞭血沫横飞。众人几次想上前劝说,都被宋迟阻止了,宋迟站得笔直。陈柳依抽到力尽,最后瘫坐在地上痛哭。
她哀,如今民不聊生;她悲,眼前失信之人。
宋迟深吸了一口气:“送陈小姐回去。”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陈柳依死了,死于国民党围剿共产党的计划之中。当他得知此消息时,留给他的只有一封带血的家书。信中,他知道了陈柳依于九一八后没多久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也知道了能救中国者,唯有中国共产党。
于是,早就对国民党心灰意冷的他,义无反顾地带着手下的人加入了共产党。
这一次战役,他不幸被一枚炮弹击中。腿都炸没了一条,另一条腿也是火辣辣的疼。他摸了摸同样火辣辣的肚子,肠子都流出来了一截,可他还没有马上死。杀了这么多鬼子,死了也值了。
但此时他想柳依了,他的心也跟着火辣辣的疼了起来。他自个觉得奇怪,明明心脏没中弹,却却比身上的没处伤痕还要痛,比当初陈柳依指责他还要痛。又想到柳依死的惨,心脏疼得他呼吸不上来,就这么直愣愣盯着黑沉沉的天。
半晌,他张开皲裂的双唇,轻声呢喃:“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进来我死,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宋迟的最后一口气,伴着泪水落进泥里,将血化开。
(纯属虚构,理性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