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冬冬(14)爱得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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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一直趴在窗口,望着熙熙攘攘的街景发呆。唉!纵然我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人世,来到这高宝镇,可我这副狗样又怎么才能赢得韩雪的芳心呢?世事变迁,她还能认得出我吗?

我用双手托着下巴,犯起愁来。回想起往事,我又难过得哽咽起来。猎人听见我奇怪的叫声,以为我肚子饿了,给我喂完牛肉,又喂牛奶。直到我饱得连连打嗝,他才罢休。

我愁眉苦脸的样子,惹得猎人也心酸起来。他竟然自言自语跟我讲起了他的往事。看来他是把我当成人来对待了。也许他是压抑太久,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倾诉对象,所以把我当成了最可信赖的朋友。

我洗耳恭听着猎人讲故事。猎人原本是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在一次车祸中,他失去了老婆和儿子。那次车祸是因为他自己饮酒后,驾驶着摩托车飞进了路边的小河里。当时正值雨季,河水很深。一家三口被救上岸后,老婆和儿子已经没有了呼吸,而他却侥幸生还。

从此猎人便在悲痛和自责中无法自拔。他消沉又颓废,终日离群索居,独来独往。我前世的死因也是酒驾。我和他不同之处在于他还活着,而我却死了。虽然我已经转世为狗,但我和他却有着相似的命运。我俩都在苦苦的思念和自责中度日。

“我终日孤孤单单,你也无依无靠,我俩就相依为命吧。”猎人抚摸着我的小脑瓜,目光和蔼可亲。

“乌泱乌泱……”我感动又心酸,发出招人疼的叫声。我抬起头,双手趴在猎人胸口,用伤感的眼神望着他。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儿子,我就是你爸爸。我有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猎人把我紧紧揽在怀里,像父亲揽着自己的小宝宝那样疼爱着。

“乌泱乌泱……”我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想向猎人倾诉,却苦于无法和他沟通,急得伸出舌头直添他的手和脸。

“乖,你真乖,知道你想出去玩,明早我就带你去遛弯。”猎人用手帮我挠着痒痒。

猎人抱着我躺下了。他今天走了很远的路,已疲倦不堪,刚闭上眼睛,便打起鼾来。我白天已睡完了瞌睡,现在激动得怎么也睡不着。我失眠了,望着天花白,思考我的明天该何去何从。

我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望着电视。屏幕上有小朋友正在表演节目。一个小女孩正在演唱《种太阳》,她边唱边跳。那活泼可爱的样子,瞬间融化了我瘀结于心的惆怅。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精灵呢?她那银铃般的声音,感动和震撼着我每一条细小的神经。那大大的眼睛,隔着屏幕,仿佛在和我说话。其实,她是在和所有的观众说话。她在做自我介绍,她叫钟婧,今年六岁半,在新星幼儿园读大班。

当主持人问到钟婧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她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居然说她最喜欢小动物。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头一颤,激动得泪水溢出了眼眶。看吧,她真是个天使,爱是平等的。这么漂亮的小女孩,也会喜欢像我这样的小东西。

我承认我是个自作多情的家伙,她喜欢的是所有的小动物,而不是只喜欢像我这样的一只小狗。我却还是一厢情愿的高兴着。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神韵,她的气质,仿佛在哪儿见过。可是我只是一只小狗,从出生就一直呆在康泰叔叔的农场里,然后就是从山里到这里。哦!我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可能会见过这样的小女孩。那么,这种这悉的感觉又是从哪里窜出来的呢?

钟婧已经走下舞台,由其他的小朋友接着表演节目。台下依旧掌声不断,看来接下来的小朋友也足够闪亮,可是我不想看,也不想听他们表演。

我钻进被窝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难道只是因为在屏幕上多看了她一眼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吗?我细细思量着这种奇怪的际遇。

这小女孩名叫钟婧,今年六岁半。韩雪临别前不是说她要投胎到一个姓钟的人家吗?我和韩雪是同一年去世的,从时间上推算,我们已死亡了七年。我是在韩雪去世半年后死亡的,而韩雪见过我以后,才投胎转世。这样推算下来,这个小女孩很有可能就是韩雪的来世。

可是,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呢?我越想越迷糊,越想越睡不着觉。为什么她一上台,我刚好就瞅着屏幕。我只是一只小狗,看电视的机会并不多,可是这不早一眼,也不晚一眼,怎么刚好就瞅见她了呢。

其他人上场了,为什么我已无心观看下去了呢?一切的一切又该怎么解释呢?我兴奋又困惑,我抓狂到想要哭了。也许只是因为我太想念韩雪了,才会这样癔想吧。唉!没人能体会我此刻的心情。我迷乱得在床头上顶撞着浑混不清的脑袋。

我整晚上胡思乱想,一直到天亮都还没有合过眼。太阳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把柔柔的光洒在台面上。猎人去洗脸刷牙了,而我却还窝在床头发呆。

猎人穿上西装和新皮鞋,给我也套上了崭新的小外套。他带我去楼下吃早餐。我依偎在猎人的怀抱里,瞪圆着两只疲惫的双眼,望着那些急匆匆赶着上学的小朋友。他们有的坐在摩托车上,有的坐在小车里,个个幸福的像个小宝贝。可是没有一个人注视我,我穿着新外套,却暗自伤神。

猎人抱着我进了一间早餐店。店名叫“天津狗不理包子铺”。我就纳闷了,这里的包子明明很好吃嘛。看,我这只狗吃得多香呀!可为什么要叫“狗不理包子”呢?我一连吃了三个,肚子都吃撑了,嘴却还没饱。

我喝了半杯豆浆后,就开始想撒欢子了。我以前吃饱后,总喜欢这样自我放松。可是这儿人多地方小,也没有了妹妹陪我作伴,我只能乖乖蹲在凳子上发呆。

我看见桌子上有本书,是关于这间店的来历,以及一些典故的一本书。百无聊赖的我,伸出小手想翻阅那本书。猎人很善解人意,把我放在了桌子上。我用小手翻开了书皮,开始阅读起来。原来“狗不理包子”是一个小名叫狗子的人,手艺了得。他经营的包子铺生意特别好,忙得都顾不上和客人说话,所以客人都叫他“狗不理”。后来他经营的包子,也我被人称为“狗不理包子”。

我前世到今生,一直都没弄明白的知识,今天终于给脑补了。唉!看来还是得多读书呀。

“看,快看呀!这只小狗会看书,有模有样的呢!”很多人向我投来惊讶的目光,并发出“啧啧啧”的赞叹声。

我不理众人的围观,直到把这本只有二十八页的书本读完,才抬起了头。人们好奇地向猎人打听如何教养我的。猎人只是憨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人居然要出高价买我。

“你这只狗一千块卖给我吧。”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微笑着望着猎人。

“不卖,这是我儿子,我哪舍得卖它呀。”猎人摸着下巴,露出几颗黑黄的牙,得意地笑着。

“看你拽的,我出两千,你卖不卖。”一个镶着金牙,戴着大钻戒的中年矮胖男人走过来,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不卖,不卖,给多少钱我都不卖。”猎人将我抱在了怀里。

“真不卖吗?我出五千,你都不卖吗?你这老头,真顽固。”一位戴着墨镜,豹纹紧身衣配搭超短皮裙的小太妹,摇摆着纤细的腰身,她伸出五个不同颜色指甲的手指。

“卖了,卖了,赶紧卖了,一会儿拿五千块可以去狗市买五十个这样的狗仔。”一个五十岁,又黑又瘦的暴牙男人给猎人支招。

“说了不卖,就不卖,你们咋都听不懂人话呢。再说一遍,它是我儿子。”猎人的脸胀得通红,双手将我抱得更紧了。

猎人去收银台前付了帐后,抱着我匆匆走出了早餐店。我们的身后嘘声一片。有人骂猎人是个傻逼,有人说我就是一只土狗,最多也就值个二百元。有人说猎人是个有钱佬,根本不在乎钱。

我把脸紧紧贴在猎人的胸膛,好宽广,好结实,好温暖呀。他就是我慈祥宽厚的老父亲。五千块算个屁呀!十八亿我都不放在眼里。情义无价,懂吗?我用宝石般的眼睛,望着这群可怜的人。

猎人抱着我,沿着街边的小道,悠然前行。我好想下来走走,可是,猎人却把我像宝玉一样,捧着,逗着。他就是不放我下地,生怕我被人踩着了。他怜爱地抚摸着我受伤的脚指。

我们一起去海滨公园玩了半天。我们划船,钓鱼,吃热狗,看小猴子表演,玩套圈游戏。猎人帮我套到一个海棉宝宝的小抱枕。总之今天过得特别愉快。

四点钟,猎人抱着我赶回酒店。当我们行至到一个不知名的巷子口时,我突然看到了“新星幼儿园”五个大字。我的心再次紧张而狂乱地跳动着,这里可否有我朝思暮想的人呢?

就当是我痴心妄想,我也还是想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站在这个门口等一等。这个也许是她,也许不是她的人在这里吗?

我挣扎着,扭动着幼小的身子,然而这里人多车多,猎人将我揽得更紧了。他是爱我的,把我当儿子一样来疼爱的,我不能咬他,尽管我已长出几颗小小的尖牙。

我不可以用任何蛮横的方式企图逃跑。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眼睁看着“新星幼儿园”五个大字,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沮丧得抬不起头来。再度迷惘,再度失望,爱得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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