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最伟大的逃亡,就是摆脱贫困和疾病的逃亡。二战期间一群战俘想要逃出德国集中营的故事。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最后逃出来的人很少,大部分人要么又被抓回去,要么被打死了。这是一个关于人类进步的隐喻。人类最大的进步就是从贫困和疾病的监狱中逃脱了。但是,还有不少人没有逃出来。没有逃出来的人可能会变得更有信心,但也可能会变得更加消沉。没有逃出来的人可能会从已经逃出来的人那里学到更多的经验,但也可能会被已经逃出来的人撤掉梯子,自己逃出来了,却不让别人逃出去。总之,我们不能忘记那些没有逃出去的人。
将康的进步的伟大意义不亚于经济增长。经济学家一讲到经济发展的好处,就会谈到收入的增加。迪顿讲到,健康对人类幸福的影响丝毫不亚于收入增长的影响。导致人类预期寿命大幅度提高的两个最重要的原因,一是发现细菌会传染疾病,由此带来了很多新的药物,二是由于公共卫生体系的改善,比如,有了干净的水源,有了疫苗,有了公立医院和医生、护士。穷国仍然受困于传染病,婴儿死亡率更高。富国则基本消灭了传染病,导致富国人口死亡的主要原因是慢性病,比如心血管病和癌症。未来,我们将进入一个深度老龄化的社会,到那时候,心血管病和癌症也会变得不重要,可能更重要的是老年痴呆症。
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劳动收入的不平等有助于刺激经济发展。经济学家原来更相信库兹涅茨曲线。库兹涅茨曲线认为,收入不平等的程度会随着经济发展先升后降,呈现出来一个倒U型的曲线,也就是说,先富起来的人会带领大家共同致富。但是,我们并没有看到这样的情况。我们分别分析了劳动收入和资本收入的不平等。劳动收入的不平等更多来自于教育和技能之间的竞赛。有的时候,教育会跑贏技能,那就会带来相对平等的收入分配。如果教育跑不赢技能,那就会出现贫富分化。资本的不平等则更严重,因为资本投资的收益率会大于经济增长率,而且资本会一代一-代传承下去,不平等的程度就会越来越加剧。
收入不平等的代价。小道理是说,在收入不平等的社会,人们会更焦虑、更紧张,而这会对人们的身心健康带来不利的影响。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都会受到不利的影响。大道理讲的是布兰戴斯悖论。美国著名大法官布兰戴斯指出,政治平等和财富不平等不可以兼得。这就带来一个问题:经济自由和政治民主之间存在着内在的矛盾,我们必须作出艰难的选择。能够维持市场经济发展的最好的办法不是实行自由放任政策,那样反而会种下自我毁灭的种子。更好的办法是适当节制资本,才能够更好地维护市场经济的运转。
援助并不能消除贫困。从表面上来看,消灭贫困问题似乎很简单。只要发达国家每人每天拿出不到0.5美元就行了。事实并非如此。迪顿讲到,援助不仅不会带来经济发展,反而可能会对经济发展造成障碍。双边政府援助的是穷国而不是穷人,小国更容易得到更多的援助,而像中国和印度这样的大国受到的援助非常少。一个更合理的做法是援助穷人,而不是援助穷国。非政府组织按照项目援助,也重视评估项目的效果。但即使我们能够采用对照试验组的方法评估项目的效果,也很难知道一-个成功的项目是否会受到地域的约束,是否会受到规模的约束。总之,我们对穷人和穷人的社会如何运转了解得非常不多,有时候好心会办成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