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花草(伍)

掘荃蕙与射干兮,耘藜藿与蘘荷。《九叹》

诗里的荃是菖蒲,蕙是佩兰,射干至今仍叫射干。这句是说挖掉菖蒲、佩兰、射干这些香草,种上灰菜、大豆和蘘荷。主题思想仍是控诉君王不辨香臭,致使人才凋零,平庸之辈当道。

在诗中射干和荃、蕙并列,自是香草一类。射干是多年生草本植物,有菖蒲一样的剑状长叶,植株有半人高。夏天开花,花瓣六出,橙红色,上面有紫褐色斑点,斑点很密。射干的花茎从植株中间的叶鞘间抽出,高出叶片半尺左右,坚硬挺直,有如箭矢之杆。

射干之名见于《荀子·劝学篇》:“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茎长四寸,生于高山之上,面临百仞之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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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皇嘉树,橘徕服兮。《橘颂》

记得港片《屈原》里有个场景,婵娟(屈原的侍女)坐在庭院里的橘树下弹琴,唱起这首《橘颂》,曲调悠扬动听,旋律简单好记。并且电影里把“兮”唱成“啊”,比较接近现代人的发音习惯。

古人认为橘生南方,过淮变枳:“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而屈原作《橘颂》,就以“受命不迁”为主题,说它生在南国,“深固难徙”“独立不迁”“淑离不淫”,本性高贵,是有德君子的模样。屈原以橘自比,也确实做到了,最终也没磨掉自己的棱角。

橘为芸香科柑橘属小乔木,枳则为芸香科枳属。枳开花时,枝条上很少有叶,全是三四厘米长的尖刺,花瓣瘦窄,观赏性不高。橘开花时,满树的青枝绿叶白花,光净润泽,花朵丰满,花瓣厚实。枝间即使有刺,也被浓密的叶子掩盖,基本看不见。但这些差别,在古人看来,成了水土不服而导致的“变”,汁多味甜的橘子变成了干瘦酸涩的枳。“万岭岷峨雪,千家橘柚川。”唐朝诗人卢纶诗里描写的正是屈原家乡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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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余马於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离骚》

楚辞里兰、芷、荃、蕙、椒、揭车、江离都是人间之草,扶桑则是神界之木,出现在屈原的神游里。在古人的想象中,极东之地有汤谷,汤谷上有一棵大树,名为扶桑,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传说扶桑树上有十个太阳,一日在上,九日在下。屈原在《东君》里让太阳神(东君)唱道:“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扶桑就长在太阳神的门旁。

后来的人们被古人的想象所吸引,在世间寻寻觅觅,找到了一棵树,觉得和扶桑相仿佛,便命名为扶桑。这种有若神木的树木,就是朱瑾。朱瑾是亚热带植物,在汉伏波将军马援出征南方后传入中原。当时人们觉得出自南方的这种树像木槿,只是木槿的花大多是淡紫色、粉紫色、白色,这种树的花颜色朱赤,因此取名朱瑾、赤槿。颜色红到极致,红得耀眼,红得像太阳,让人睁不开眼。后来王维有诗句:“黄鹂啭深木,朱瑾照中园”,朱瑾之光,照亮庭园。

到了唐末,岭南人管朱瑾叫佛桑:“岭表朱瑾花,茎叶如桑树,叶光而厚,南人谓之佛桑。”到了宋时,苏轼曾在漳州写诗“焰焰烧空红佛桑”,说佛桑花像燃烧的火焰一般红。佛桑和扶桑一字之差,再后来宋代诗人姜特立在《佛桑花》诗中,把二者联系起来:“东方闻有扶桑木,南土今开朱瑾花。想得分根自旸谷,至今犹带日精华。”后来,二者最终合二为一,朱瑾即扶桑,扶桑即朱瑾。到了明朝,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索性把朱瑾呼为扶桑了。

朱瑾在南方,可以长到一两层楼那么高,枝叶下垂,扶疏四布,树叶浓绿,花朵深红,蕊缀金屑,映日生光。一朵方落,一朵又开,四时有花,一丛之上,日开千百朵,红如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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