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雷雨交加,天阴沉沉的,似乎到了晚上一般。我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干活,突然一道闪电劈下了来。
咵嚓一声,我被吓得差点蹦起来。这时,又是一道闪电,闪电的光一瞬间照亮了屋子,我突然看到屋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紫衣服的人。
唉,不是我说,我当时可被吓惨了,以为是见鬼了。正当我害怕着的时候,那个人突然说话了。
你猜怎么着,原来他不是什么鬼,而是修行千年的蛇精。他说,我今日本要历劫升天,结果顶不住最后一道天雷,天雷劈倒了你屋后的一棵大树,把我压在了下面。求你救我,如果你救了我,日后必会重谢,报答你的救命之恩。那人说完,便跪到地上给我一拜。
这件事来得诡异,我当时很害怕,怕要是我不答应,他会杀了我,所以就点头答应了。
我刚点完头,窗外就是一声巨响,我回头一看,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再然后,我就醒了。
原来是一场梦啊。
我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没大亮,我想到梦里那人说的话,还是半信半疑地决定出去看看。
刚出门就遇到了李婶子,她说昨晚下了好大的雨,还一直在打雷闪电,吓死人了。
听到她这么一说,我有些怀疑,难道梦里的事是真的?
地上的积水已经半干,我走到屋后面,竟然真的看见屋后那颗老槐树倒在地上。
这棵树从我爸出生起就在这了,已经活了几十年了,粗的我一个人都抱不住,这次竟然倒了。我很惊讶,连忙走过去。
树从根部断裂,黑乎乎的,看着像是烧焦了一样。树叶散了一地,看那树枝、树叶还都有烧焦的痕迹。
难道梦里那个人说的是真的?我仔细地翻找着,想看看树下是不是被压了什么东西。
我一边找,一边拨开那些树枝。你猜怎么着?还真给我找到了!
拨开乱七八糟的树枝,我看到一条紫色的蛇被压在树干下。
那蛇很粗,差不多有我大腿这么粗。嘿,你可别不信,当时我看到了,也是吓了一大跳呢。
那蛇被压在树干下面,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想着梦里那人说过的话,寻思答应人家的事也要办到不成,所以费了吃奶的劲把压在蛇身上的树搬开了。
我刚一搬开,那蛇竟然活了,抬起头看着我。
不瞒你,我看到这么一条大蛇对着我,我心里也害怕啊。
我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它,生怕它突然扑过来。
但是那条蛇就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老人家说,那些大蛇只要过了天劫,就可以变成龙,会飞天。我救了这条蛇,那可是大好事一件啊!诶……”
“哎,得了,老张,你这故事都说了几十年了,那条蛇有找过你报恩吗?就是你自己做了个梦,巧合罢了。”老李出声打断道。
“老李,可不是我说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种事可说不准。”张建民摇头晃脑地说,一副有些得意的样子。
那可不,自己救的可是蛇仙哦。
看他这么说,老李也不说啥,半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觑着张建民的脸色,问:“文杰过年回来不?”
张建民听了这话一怔,手上的活顿了一下,回答道:“孩子忙,来来回回花时间,所以不回来了。”
老李闻言莫名生出一股怒火,他早就想这么说了。
“老张,不是我说你,张文杰这个家伙摆明了就是不想回来,你也别找那些借口自欺欺人了。
你想想,你媳妇去的早,你又当爹又当娘,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他出息了,考上大学,你一个人打几份工供他读书。
现在好了,翅膀长硬了,连老爹都不要了!你说说,这还像话吗!
他不回来看你就算了,可是连钱都不捎回来,这不摆明了嫌弃你这个爹吗?他这是想断绝关系啊!”
张建民听了,放下手中的活,蠕动着嘴唇想要反驳。
老李看他这样子更加来气:“你还想说不是!如果他给了你钱,你还至于要天天做这些编篮子的活吗!你都快六十了呀!老张!”
张建民被老李的话一堵,呆愣了半天没说话,半晌才垂下头,支支吾吾地说:“我这是自己闲不下来……”全然没有了之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唉!”老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止住了话头:“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咱们几十年的交情了,不用客气。”
张建民只是笑了笑,没有应声。
“爸,吃饭了!”隔壁小李媳妇喊道。
老李听了应了一声,起身问张建民:“走,到我家吃晚饭去。”
张建民摇摇头。
老李看他这样子,也不强求,又叹了口气,走了。
老李走后,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光线渐渐暗淡,张建民放下了手中的活。
他的眼睛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坏了,天色一暗,就模模糊糊地看不见了。
他回到破旧的小屋,打开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房间,地上堆着大大小小的竹篮,显得有些狭小杂乱。
张建民端出中午吃的咸菜和一小碗水煮白菜,就着吃剩的馒头,随意糊弄着填饱肚子。
只是他吃着吃着,夹菜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竟停了下来……
他突然有些哽咽,悲伤漫上他的心头。他慢慢咀嚼着嘴里冰冷的馒头,眼前慢慢变得模糊一片。
他不想承认的事实,终究还是没有因为他的自我麻痹而不存在。
又过了几日,就入了年关,家家户户开始打扫卫生,准备过年了。
张建民也没啥好打扫了,就自己一个人过年,也没什么所谓。
就在张建民在门口编竹篮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动静,然后就是许久没有听过的声音喊:“爸,我回来了。”
张建民愣在原点,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进来了。
男人手上领着打包小包,还拖着一个行李箱,看到张建民站在那,又笑眯眯地喊了声爸。
“文杰?你回来了?”张建民有些不可置信地出声问。
张文杰走上前,笑着说:“对啊,爸,我回来陪你过年了。等过完这个年,我就接你出去,跟我一块住。”
张建民就像被大奖砸了头一样眩晕,半晌,才看了看张文杰身后问:“你媳妇呢?没来?”
张文杰听他这么一问,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尴尬,但是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是这样的,惠音她在家带孩子呢,孩子今年才四岁,还小,不好坐这么久的车,所以我就没让他们来了。”
听了张文杰的解释,张建民也没什么好说,连忙把人迎到屋子里。
屋子还是自己从小生长的那间屋子,不过,张文杰还是对屋子的狭小杂乱蹙了蹙眉。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地上堆着的东西,环视四周,找了个相对整洁的地方坐下。
他动了动身体,似乎是十分不自在的样子。
张建民一直都把他的行为看在眼里。
自己拉扯大的孩子,通过他的动作,就知道他的情况。心中巨大的喜悦,也稍稍冲淡了几分。
张文杰看张建民还站在那,便出声问:“爸,来坐吧。等我下午叫个人,给你打扫一下,你就坐着享清福吧。”
听他这么说,张建民也没说啥,就在椅子上坐了下了。
“文杰,你回来是有什么事?”知子莫若父,张建民清楚,张文杰必定不是因为想他了才回来的,肯定是有他的目的。
张文杰听他这么问,摸了摸鼻子回答:“嗨,哪有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顺便接你去我那。你年纪都这么大了,要有人在身边照顾了。”
张建民看他不肯说,也没再追问。
中午,爷俩是去外面吃的饭。
因为张文杰看到自己父亲的饭菜之后,突然有些难受,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他带着张建民到了城里最好的饭店,点了一桌子的菜,似乎想用这些饭菜来泥补这么多年的伤害。
过年的这几天,张文杰一直老老实实的,似乎真的只是来陪张建民过年,不过,倒是经常问张建民救了一条大蛇这件事,连细节什么的也似乎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当张文杰再一次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张建民叹气地问:“发生了什么事,你就直说吧。你是我拉扯大的,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
张文杰望着自己父亲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似乎又想起了从前,从前那个威严的父亲,那个山一样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父亲。
只是,一看到这个父亲,自己总是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段贫穷的日子,那段被人瞧不起的日子,那段因为贫穷,所以失去许多机会的日子。
他有时候会怨恨父亲,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么一个贫穷的家,让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自己要费尽心机,流下无数的汗水泪水才能得到。
所以他不愿意回家,不愿意跟这个父亲有接触,因为,这张脸,会一直提醒他那段他不想回忆起的岁月。仿佛跟父亲断了联系,那段过去就不存在了。
只是现在看着父亲的样子,张文杰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他竟然如此冷血地对待生他养他的人!
张建民看张文杰愣了半晌,以为他不想说,便准备转移话题,没想到,张文杰还是开了口。
“是蛇仙让我来的。”张文杰低垂着头说。
“蛇仙?”张建民惊讶地反问。
“一个月前,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穿紫衣服的人跟我说,因为你以前救过他,他来报恩了。然后他带我去了一个山洞,里面摆满了金条和金币。
我很高兴,但是他说,这些金子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恩人的,但是没想到,自己在山中修炼了一会,人间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与其把金子给你,还不如给我这个儿子,让我好好照顾你。
蛇仙许诺,只要我好好赡养父亲,他就会把这些金子定期给我,但是如果不好好对待父亲,他就会收回这些金子,还要取我家人的性命。
他说完就消失了,我也醒了。本来我是没当一回事的,但是,我竟然在枕头下发现了一个金币,跟他说要给我的金币一模一样。
起先我是半信半疑的,但是,从那以后,我们一家人就会经常莫名其妙地生病、受伤,所以……
爸,我现在知道错了,以前我干了混账事,我也不求你能原谅我,就算不是为了金子,我也要接你回去享福。”
张建民看着他这样,叹了一口气。他相信张文杰嘴里说的蛇仙的事,毕竟他自己以前就经历过。
他只是没想到,那人说的报答,是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到来。
救的大蛇成仙,来报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