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9日，特意起了一个早床，早上五点半到国皇宾馆。几天前同事赵对我说，她要请一位已退休的老领导L去邵阳崀山玩，顺便考察一个项目，她有一初中同学在崀山的一家公司当副总，我满口答应了。
几分钟之后，一辆粤B牌照的尼桑车在国皇前面停了下来，从车里走下来的共有四位，除了赵，其他三位乘客，两女一男，我全不认识。赵解释说，L这两天要吃一个酒，非本人当场不可，因此不能去了。然后说车上就一个司机，希望我还是去一趟，司机开车累了，可以帮着顶一下。我没拒绝，然后在宾馆旁边的早餐店吃了碗牛肉面。
六点钟上路，上二广高速后，有一些雾，有几处能见度不足20米，高速公路上的车，一律打着双闪。过益阳后，就没什么雾了。一路听几个人聊，基本上了解了他们的情况。司机小周42岁，在深圳开过公司，后公司倒闭，随老婆回澧县过日子，女儿读高二。陈姐61岁，赵的老公的继母，赵一口一个婆婆，叫得亲热。和赵年纪相仿的偏胖的女人姓李，和赵以亲家相称，原来赵的小儿子和小李的小女儿年龄相份，都十来岁，李一路上一直在玩手机。原以为是陪L到峎山去玩，顺便考察项目，会一会公司任三把手的袁同学，后来弄明白了，他们就是奔项目去的。
二广高速常德段已通，因此经常德直接往南，行驶400多公里，下高速，走国道省道，中午12点抵达天斛大酒店。我开了大约200公里。
中餐由崀霞湘溢公司提供，与另外一支考察队伍拼一桌。大厅里摆放了一些宣传资料，介绍铁皮石斛，绞股蓝，我估计这就是这家公司的产品。
在酒店3008房间略事休息，下午两点钟到楼下大厅，准备前往公司的基地，一个多小时前的路程。已有多人分散在酒店各处在等候。赵把我拉到一个办公室，大办公桌后是一个瘦瘦的男子，赵说这人是她的初中同学，袁总，正为一位扎着小辫子的高个年轻男人讲解公司的运营模式，赵要我好好听听，为她把一下关。赵问了两个问题，一是公司给客户的回报如此之高，钱从哪里来；二是这个模式能持续多久。袁总说晚上他会讲的。
下午三点车才
开动，共四辆中巴车。车一直往山里走，路两边橘子金黄，在绿叶间或隐或显。有几个弯很急，路窄，两车相遇，须一车避让。两边的山多是石山，直立千仞。坐在引擎盖上的穿黑色西装的帅哥与两位女子聊天，我隐约听到两句话，帅哥说他用三分的息借了一大笔钱投了一大笔钱。
看到或单个或多排的灰黑色的大棚了。下车，先到几间简陋的小屋里转了一圈，看了些这样那样的牌。在一个高处的土坎上，一胖男手拿喇叭，交代说进入大棚之后，只准看，不准摸，更不准采。这里的铁皮石斛都是种苗，要分发给农户去种植的，采摘期是冬至到明年4月。有很多人在里面边看边拍照，铁皮石斛根部没有土壤，全是一些树皮。看完后返程，到酒店已经是五点过了，然后在酒店吃晚餐，陈姐掏钱。
晚上七点，到会议室听课，主讲人是袁总，听课的主要是来自常德的和湖北的客户。袁总有很重的汉寿口音，用白板很详细的讲解了公司的运营模式。和从前听过的那些套路没有什么多大区别，频频使用”是，还是不是？”、“认同还是不认同”的句式和台下的听课者互动，很有煽动性，像我这样的无动于衷者几乎没有。陈姐已是两星客户，据说投入的20万的本已回来了，现在每月可拿数万消费券，消费券可提现（收取百分之十到二十的手续费），可消费产品，可加单。赵说自己投的钱已产生三四万的回报，兴趣正浓。小周的爱人作为赵的下线，也买了八万多的产品。
袁总详细讲解了崀霞湘溢奖金制度，具体抄录如下：
订购3600元产品获得产品推广资格，订购3份产品（10800元）每天送消费券40元，每月1200元，拿3万。
订购23份产品（82800元）每天送消费券500元，每月15000元，拿38万。
这是静态收入，投资分红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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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课后，陈姐和赵在3008房坐了一会儿，陈姐讲如何带动赵的公公去听课的过程，详细而生动；赵在筹划马上拉三个亲妹妹一同发财，好好干两三年，挣钱买大奔。
第二天，外面下了小雨。早餐在酒店吃自助餐，陈姐给我们几人发了一张票去听课，听课的人应该有两三百人吧，先放公司宣传片，然后是女主持人介绍公司的团队和产品，宣传过程同样是策划的营销的套路，中间夹杂有抽奖的环节。之后，一个常德口音的老大姐上台分享，她说她退休前是一个警察，姓赵，已经做到七位数了。女主持人要台下听众猜一下退休警察的年龄，有人说四十岁，有人说五十岁，女主持人说这位大姐已有六十七岁了，就是因为吃了公司的产品，显得年轻。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营销的成份。
昨晚宣讲过的袁总上台，我听了一两分钟后到酒店休息去了。
袁总领着我们到公司附近的餐厅吃午饭。门口有两个红色民族服装的人迎客，还有五六位端着酒请进门的客人喝酒。餐厅在二楼，楼梯两旁悬吊着无数的竹筒酒，竹筒外贴的标签上，价格从几十到两百不等。靠窗摆放了十来个圆桌，中间还摆放一长溜桌子，尽头设置了一个小舞台，舞台后方一个牌匾，上书“瑶王府”三字。台中央放一把大的圈椅。
崀霞湘溢订了五个圆桌，我们找空位坐了下来。有一个矮壮男子着瑶族服装，在台上唱了两支瑶歌，据说他还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呢。然后是五六个着鲜艳瑶族服装的年轻女子，到各桌唱劝酒歌，被敬的客人一般都喝了。客人纷纷拿着手机拍照，接着是选这一批客人中的“瑶王”，坐我旁边的被称为“刘总”的当选“瑶王”，瑶王要坐在舞台上的圈椅上，戴上瑶王的帽子，接受瑶女劝酒和吃肉。最后一个节目是瑶族美女带领客人沿着走廊跳舞。
我们下楼，又一批客人上去了，二楼麦克风又在重复我们刚经历过的情景，这些民族习俗被商业化了。
临走时袁总对赵说，以后再也不要说是投资了，我们公司是以产品为主导，是卖产品的。
赵说下午去爬崀山，我说算了，半天也看不了什么。于是回家，在新宁县城转了两圈，找到了卖新宁特产的地方，每人都买了几个猪血豆腐和豆腐干。猪血豆腐大的7块，小的5块。豆腐干每块2圆。
赵打听到附近有一条高速，问了两个人，终于找到了上高速的入口。这条高速叫洞新高速，通车没多久，限速100公里。来的时候导航都没搜到这条高速公路。雨下得大了起来，上了二广高速后，雨小了许多。后面一段是我开车。赵反复问我有加入的想法没有，我说我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司机。赵又说，如果我没钱，她愿意给我借钱，这么好的发财机会浪费实在可惜。我笑了笑，说，这事要费尽口舌去拉下线，这不是我愿意干的事。她说你可以不拉下线，就拿静态收入。我说，我无欲，也就无求。她再劝，我再拒绝。
这一类型的资本游戏，在各地重复上演。总有不少人前赴后继，眼睛闪着欲望的光，渴望短时间内拿到极为可观的回报。有些人把他们看到的，听到的信息，说服自己，又来说服他人。但更多的人，心里谋划的是，发了一笔财就走。什么时候是走的最佳时机？又有多少人能全身而退？很多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