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年纪越大,记忆力也就越差了。但对越是久远的一些琐事反倒越是记忆犹新,以至于终生难忘。
在这些有限的童年记忆中,我的眼前常常会像放电影似地浮现出白鹰沟的状貌来。原先并不知道这条沟叫作白鹰沟。只听大人小孩都叫它奔印沟,这名字听起来总让人觉着怪怪的,不知道人们给它取这个怪怪的名字到底有啥含意。
后来看了白鹿放歌写的《千年古寺~白鹰寺》,作者通过严密的考证,提出了白鹰沟这一说法。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条沟被我们叫走音了。而我们却以讹传讹,就这样错叫了这许多年。
这条沟大体上是一只大鹰的形状,不算长,全长大槪也就百十米吧,东西走向。西边紧挨着大路。白鹰沟西头这段部分比较狭窄就像鹰的尾巴,往东渐渐开阔,像鹰的胸部,再往东,胸部向南北方向各伸出去了一些,仿佛是鹰的两个翅膀,振翅欲飞。可以想像得出:当时白鹰是从西向东飞来,到了这里,转了个弯,又向南飞去,终于落到现在的白鹰寺这个地方。白鹰寺应该是为这只神鸟而修建的。
我的整个童年几乎都是在这白鹰沟度过的。每天在这里割草,放羊。白鹰沟两边沟沿上长着许多野草,有的能叫出名,如狗娃花,鼻血花〈刘寄奴〉,野枸杞,苦苣苣,还有到九月盛开的野菊花,黄灿灿的。有的就叫不上它们的名子了。
在我认识的野草中,尖草在我的记忆中最为深刻清晰。尖草一尺来高,叶子顶部尖锐,坚硬挺拔,像出鞘的利剑,直指天空。叶片背面有细细的绒毛,扎人。夏天开出类似于蒲公英那样的白花。
我对尖草的喜爱缘于它深埋泥土里的细条状的根,淡黄得有些发白,一节一节的,延伸得很长。细细地嚼,缓缓在品,那味道很甜,那时我们叫它甜甜。
白鹰沟东头左侧北边的翅膀上有面大缓坡,整面坡全长的是尖草,这里也自然成为我们挖甜甜的主阵地。羊儿对尖草不太感兴趣。它们在另一面坡上挑它们喜爱的嫩草啃。
秋末,尖草叶枯黄了,可它地下的白根伸进土里很深。害得我们这些小淘气,盘儿上,盘儿下,不停地刨,不停地挖。我们每次都要挖一小捆尖草甜甜,拿回去慢慢品味。再看看我们当时是多么地狼狈,头上是土,衣服上是土,鞋上也是土,一个个土头灰脸,都成了土鳖了。
羊儿吃饱了,在一起顶起仗来。它们竖起背上的鬃毛,后退几步,猛地向对方冲去,角与角碰出咚佟的响声。
看来时候不早了,再看看我们的笼子还是空空如也。秋末草自然也就少了,我们少不了要发慌。为了完成任务,只好见绿不绕,管它羊爱吃不爱吃,统统地割,凑合满了一笼子为是,免得回去受训斥。
白鹰沟本来是条荒沟,后来连那坡坡典典都被开垦,种上了庄稼。我再也没有好好完整地看看它了。曾经在这里割草,放羊,挖尖草根甜甜的情形都已经成为了永久的记忆。只是无数次地从它的尾部公路上经过时,都要忍不住要向深处多望几眼。似乎能从中找回曾经流逝的童年。
哦,难忘的白鹰沟,哦,难忘的尖草根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