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沈家的时候瞧得真真的,沈小姐简直是一门心子的把心丢给了邵琪敬,想都没想的。”夏雪有些愤愤然的说道。春梅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来是沈小姐再次有身孕的时候身体太弱才导致旧毒复发,至身亡的。”夏雪把茶盘放在桌上,说:“若不是那邵琪敬软糯,沈小姐也不会这么早就……”想想莫言非现在的状态,更加生气。“沈小姐第一次小产身子虚弱,便一下子被旧毒扑到了,后来身子好不容易好一点,大夫也吩咐三年之内不能再有孕事,否则母子皆保不住……”
话没说完,忽然门被推开了。莫言非面色苍白的站在门口问:“冬阳可传回消息来了?追兵尽数引开了么?”看着她面色惨白,说话间便已经摇摇欲坠,夏雪和春梅顾不得手上的伙计便要上前去扶。莫言非虽然拂开了她们的手,可是抓着她们的胳膊身体不自觉的把重量都放在了她们身上。
“可有消息?”莫言非亟亟的问道。二人扶着她坐下,才说道:“冬阳那边无事,也的确给秋蝉那边引开了一小部分追兵,就是不知道月公子行到哪里了?”莫言非点点头,见她们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说道:“不用担心,我把剩下的布置完就去休息。”说罢起身便要回书房,刚走到门口回过头来便见她二人皆拧着眉头不禁笑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有分寸的。”说罢便走了。
夏雪和春梅都愁苦这脸心道您有分寸我们还担心么……
书房里,莫言非奋笔疾书在白帛上写着什么,舔墨的时候忽然看见砚台旁边的那串透明的珠子。从前那串松香琥珀抄家的时候就没在见过,不知道抄家的时候被哪个宵小拿了去。也不知道月行远走到哪里了,算算他离去不满半个月,也应该到长安了。
他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吧?毕竟他的父母都是被她逼死的。
那天得到宁王的消息,莫言非便叫冬阳套了马,带了夏雪用最快的时间赶往镐京。月家早已被查抄干净,二老也被关进牢房,莫言非马不停蹄的赶到天牢去。拿着宁王的令箭,天牢自然来去自如。请牢头将二老聚在一个房间里,莫言非一进牢房便掀裙跪了下来。
“非儿迟来一步,二老受惊。”说罢便响当当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等跪直了,见月家二老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月老夫人老泪纵横将她扶起来,哭着问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啊……”莫言非的眼泪忽然就掉下来,她自父母离世便再也没掉过泪,眼前便是故亲,鼻子忽然一酸,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珠子掉个不停。
“非儿非儿,你还活着,可怜我们行远,独自去边关待了三年……”还没等莫言非说什么,月夫人便摸着她苍白的脸庞问道:“你都去哪了啊?可受委屈了?行远寻了你许久啊……”说罢便掩面哭了起来。
月将军久久没有言语,忽然走上来问道:“宁王处一直通我们书信联系的,可是你?”莫言非默默的擦掉了委屈的泪水点头道:“是。”月将军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老阙在天有灵啊,竟教出这么一位女中诸葛……”莫言非抹了把眼泪回道:“非儿不敢当。”
那厢月夫人还在拉着莫言非问长问短,这三年在宁王处可受了委屈,月将军没能出手相救是否怀恨,怎么忽然就能说话了。那边的夏雪看不下去了,上前说道:“将军,夫人,姑娘这次来是为了你们的事,不宜久留啊。”莫言非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忽然又跪了下去,直泣道:“非儿不肖,不能从那人手下救下二老,如今要二老斩首,宁王也下不去这个令……”
莫言非忽然说不下去了。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月家通敌卖国的证据,成德王一派极力主张将月家满门抄斩,如同当初的阙家一般无二。宁王为保二老先行抄家拘禁,但现在却是留了两块烫手的山芋。
月将军一下子就明白了莫言非的意思,月夫人也不再说话,只有莫言非啜泣的声音。许久,月将军才问道:“行远他……”莫言非立刻回:“行远哥哥现下在我处,太子不久也将有所行动,届时再让行远哥哥到宁王处效力,我也会在路上故布疑踪,那人心思尚无如此缜密,不会察觉太过。”月将军重重的点头叫道:“好,好,老阙教出来的好女儿,”说罢走到莫言非的身边,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定要一心为正道……行远,我就拜托你了。”说罢朝莫言非深深一礼,月夫人也朝莫言非福身。莫言非的眼泪止不住了。
临行前,月夫人忽然叫住莫言非哭道:“傻姑娘,你做了这么多事,行远可知道啊?”莫言非回过头去,看着月夫人哭的将手合起来放在胸前,月将军也是满眼的隐忍,报以一个笑容,便转身离去。
莫言非走后,月夫人扶着月将军的胳膊说道:“夫君,我们不能让这孩子担这样大的委屈啊。”月将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莫言非的马车马车尚未出城门,城里便传遍了月家夫妇自尽在狱中的消息。坐在马车里的莫言非狠狠的闭上眼睛,一口气没顺过来,忽然咳个不停。赶回心理咨询管的时候,月行远正站在院子里,莫言非不知道还要以什么样的面目对着他,便回了房,叫夏雪找了酒出来。一杯火辣辣的液体从喉咙一直流到胃里,烧的胃也火辣辣的,疼的不行。忽然心口沉沉的,莫言非知道自己该吃药了。离情,牵愁照恨动离情,莫言非一直都不知道这个药是什么效果,如果不吃会怎么样。但是每次不吃药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不想说话,也不想理人。是会让自己变成个傻子吧?
月家二老已死,月行远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了。莫言非又灌了一口酒进去,顿时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在飞,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趴在桌子上了。从门口进来的月行远的身影看着都那样的模糊,行远哥哥,你还会记得我么?
月行远一路来到镐京,路上几乎没有遇到障碍,可是混进城门的时候他却忽然被人拦下了。拦下他的是他营长下的一个小兵,在战场上十分的得力。那个小兵低声对月行远到:“小月将军,请随我来。”
那小兵将月行远引到城门附近的一个偏僻的小院里。月行远一路都握着自己的剑,不敢懈怠。一路上没有任何阻碍,那镐京之中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自己。忽然想到狱中自裁的父母,月行远忽然攥紧了手里的剑,这笔账,即便赔上了自己,一定要找宁王算个清楚!
进了小院,那小兵说道:“小月将军,属下只能送到这里了,属下还得赶回城门口,往后,您自己多加小心啊。”说罢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月行远推开院中的房门,里面背对着他站着一个锦衣公子。月行远想也没想便喊出了他的名字:“闻道?”闻道闻声转过身来,见月行远一身素麻衣裳,赶路赶得几天没有梳洗过,哪里还是从前嬉笑怒骂的小月将军?想到二老已经自尽,不禁鼻子更加酸楚起来,走过来拍着月行远的肩膀说:“小月子……”然后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闻道幼年时被人拐走,若不是遇到了月家老父只怕现在还在外面当小厮,对月家的感情十分深厚,只把月家二老当做父母孝敬。如今月家家破人亡,自然禁不住酸楚,看见月行远回来,险些落下泪来。
“小闻子,我听说爹娘入狱之后你经常去探望,他们,他们是怎样……”月行远从来都把闻道当做弟弟看待,如今得见故人,忍不住问起来。
闻道的脸色不禁黯了下去,转念问道:“你怎么样?伤可好全了?你可有为难莫姑娘?”月行远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之事?”转念一想,忽然指着他骂道:“你与宁王勾结?”闻道立刻反驳道:“什么勾结不勾结,小月子,我你还不清楚么?”月行远立刻拽起他的衣襟问道:“那我问你,太子被妖女迷惑弃国祚于不顾,你为什么不阻拦?”月行远和闻道幼年时都是钦点的太子伴读,三人的感情很不错。
闻道一把推开月行远的手骂道:“你傻啊,太子再不走别说太子之位,连命都要没有了!”月行远被闻道推了个趔趄,怔怔问道:“什么?”闻道恨恨的说:“贼人设了连环计,为的是在围猎之上取太子性命,即便杀不了太子,也要给太子按个罪名,逼皇上削了他的太子之位呢!”月行远忽然怔住了,闻道接着说道:“你口中那妖女听见了他们的计划,为救太子便将他们的目标迁到自己的头上,受了重伤,险些丧命,太子将计就计,当场打死了他们手下一员大将,当做私奔一样的离开,为的是减少人们的瞩目,好去他外祖家求援!”
什么?竟然是这样。可莫言非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闻道忽然反应过来,问:“这些你都不知道?你把莫姑娘怎么样了?”月行远略有些疑窦的回道:“我,我杀了她一个侍女才跑出来的。”闻道听完竟气得直甩袖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斥道:“自己看。”
月行远打开书信,看完不禁扔下信直往门外奔去。
心理咨询管,莫言非的手有些颤抖的放下笔,哑着嗓子叫了夏雪进来,将帛书尽快传给宁王。说罢眼前一擦黑,便晕倒在书案上。夏雪惊吓极了忙叫春梅进来,春梅搭了脉说:“我们带姑娘回宁王府。”说罢收拾东西套了车夺门而去。
月行远纵马飞奔着往洛阳的方向赶,心中徘徊不去的皆是信中的字句。
“行远吾儿,见信安。乃父一生戎马,为家国报效于庙堂之上。奈何乱世之滨,小人辈出,幸得宁王庇护,方有此字。阙家孤女忍辱偷生,常代宁王之字,与为父沟通,实则女中诸葛之才。二家婚事已犯陛下大忌,必有一家先行蔽破方才能解。此间始末,忠臣亦不可免于疑窦。为父逼你接旨抄家,料定你会解救阙氏女,不料意外倍出,使你心碎神伤。如今阙氏女孤身一人,为保月家机关算尽,仍不防小人作乱,乃至镐京叩首拜别。尔母解其心意,料定阙女不会对你和盘托出而至你怪罪,故有此字。”
月行远推开心理咨询管的大门,见院子里一片寂静,房间里的东西也纷乱不堪,一看便是匆忙之中离去所致,忽然又想起心中所言:“阙女素有痼疾,至其口不能言。此疾乃心郁情闷所致,吾儿切不可令她伤神。阙女与你素有婚约,若有歹恙,致使父母魂魄不宁,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