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石子”就足以打破一面平静的心湖,何况是无数枚呢。这些“石子”现在正从泰州作家薛梅的手中一一抛出,她就在徐家垛的小河边,若有所思,又像是有意无意,手起手落间,“石子”便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条优美的弧线,落入无数个水乡读者的心湖。《徐家垛,我永远的胎记》篇中的每一个段落都是一枚思归的“石子”,你默念一遍,心中便全都是一圈一圈的涟漪了。
我只选这束蚕豆叶毽,它跳动得厉害,飞得也高,落在湖中的声响也大,那涟漪已漾到了心边。
一群乡下姑娘已经走过来了,从四周通庄的各条小路上走来,照例聚齐在一座草屋的门前,空场上的泥土平整、光洁,有断断续续的不规则的细裂纹,那是早春的阳光写在村庄里的象形文字。蚂蚊也来了,成群结队的,穿梭往来,不知所终,是春风吹醒了它们微小的梦。杂砖铺成的小径通向草屋的木门,将不大的空场分成等大的两半,姑娘们分站在小砖道的两边,手中各拿着一束刚刚做成的蚕豆叶毽,叶上尚有晨露的痕迹。几枝茎连着对叶,一丝棉线就是这个早晨快乐的源泉了。
游戏开始了,先是单打独斗式的个人赛,论连踢的个数断高下,光论个数当然是不过瘾的,踢着踢着,换脚了,左右开弓了,前挑后甩了,你有高招我有绝技,只见一枚绿色的蝴蝶上下纷飞,眼花缭乱。
个人赛后还有分组赛,少时两人一组,多时三、四个一组,组内成员轮流、交替着,踢累了就下场息一会儿,交接时就赛这个配合的功夫了。
最后的集体踢也就是群舞了,所有的人围成一圈,交替着踢,顺时针、逆时针,东半球、西半球,再来一个中心开花,中心一人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也有个别男孩子脚生得灵巧的,偶尔会参与其中,大多数的只能在一旁作壁上观了,心情好时,掌声、喝采声爆竹、春雷似的,绅士味十足。促狭的时候,猴子似的抢了空中的毽子就飞奔远走,任由身后留下一串串的尖骂声。
若是遇上连续的阴雨天,这蚕豆叶毽也还是离不开的,那就只能在狭小的草屋里了,大桌小凳往墙边一挪便可开踢了。
当初身轻脚灵的那一拨,现在都怎么样呢?踢,不踢,豆叶都在那里,在徐家垛,在徐家垛的东西南北,在小河边,在水乡,在等你归来的春天里。踢,不踢,蚕豆叶还在家乡,在许许多多春天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