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哲学家罗素说过:参差多态,乃是幸福之本源。从科学上来讲,世间万物都是由一个个微小的粒子构成的,而粒子有一个性质就是在永不停息地做无规则的布朗运动,这就是宇宙逐渐趋于无序和混沌的原因。如果把人看成是一个个粒子的载体,那么罗素的话便有了科学的依据。
我虽与罗素素昧平生,但从个人的经验来看,罗素的结论是毋庸置疑的。小时候,我就是一个“坐不住”的人,总是精力旺盛,动如脱兔。诸如顺藤摸瓜,捕蝉摘茶,钓鱼抓虾,捏土扬沙等皆不在话下。俗话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等光景恰是我童年的真实写照。长大了,稍稍能够安抚自己躁动不安的灵魂,但依旧无法说服自己静下来,总是想去看看那平凡而又神奇的世界。这不,弹指之间,我已悄然飞过四大洋,又一次来到了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回想第一次来到莫桑比克,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诚惶诚恐,生怕错过了各种好风光。那时候,下午2点时分,坐在副驾驶上,憧憬着即将开始的从楠普拉到CUAMBA小镇的6小时之旅。这一路的走马观花,让我初识了这里的风土人情。这是一个典型的欠发达地区,道路坎坷,人烟稀少,绝大多数地方都缺电。这里的人们居住在一个个村落里,那些村落都由极其矮小的茅草房屋以及灰蓬蓬的土路组成。村落里的大人和孩子各个皮肤黝黑,看起来体格强健,朴实乐观。成年女性大多丰乳肥臀,背上背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常用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每个人都拥有一项很实用的技能-头顶着几斤重的货物在颠簸的砂土路上平稳行走。陌生人之间的对话,通常以一句“Amigo”开始,“Amigo”相当于中文的“老铁”或者“哥们”的意思。设想一下,当你有一天从美丽安宁的祖国忽然来到这样一个贫困交加的国度之时,你内心最直接的感受是什么?我想,不管是何感受,但与幸福感估计毫不相干。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阴差阳错,我又来到了这里。因为工作原因,我不得不一个人在CUAMBA小镇独处一段时间。因为适应不了当地的食物,我决定临时租住在中铁国际搭建的一个营地里,以便自理饮食起居。这个院里除了几个看院子的Native Amigo外,白天几乎碰不到一个国人。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与我粥可温!每当这时,我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地蹦出四个大字:吾谁与归?
这是一个稀疏平常的中午,我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午餐,伴随一阵“喵呜,喵呜”的声音,一只小黄猫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从它的眼神里,我读出了孤单,多疑与恐惧。它总是一副若即若离的神态,当你要靠近它的时候,它便调头溜走,躲得远远的。真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与我当前的状态何其相似。想想自己每天上下班,形单影只;走在路上看到穿着绿色制服的阿sir,也会紧张地躲得远远的;遇见骑着摩托车的飙车一族,总会习惯性地退避三舍;甚至会怀疑那些向我露出笑脸的人是否不怀好意。所以,当我遇见这只孤单的小猫咪之时,内心油然生出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苏子说: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此时此刻,猫咪的主是谁呢?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我的主又是谁呢?这个疑问始终在我的脑海里。
我决定暂时领养这只猫咪,尽管它还对我心存芥蒂。我了解它的作息规律:每天上午会睡个懒觉,每天的中午和下午会准时出现在我的炒锅半米开外,并发出“喵呜,喵呜”的声音,这时候小家伙准是饿了。每日的中饭和晚饭我都会分给它一杯羹,为了不伤害它的面子,在它进食时我总会刻意地回避。远远地看着猫咪吃饭的样子,略感一丝欣慰。
有那么一两个午后,阳光正好。猫咪吃完午饭后在离我不远处伸着懒腰,我尝试慢慢地靠近它,想看看它的反应。每次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它都警惕地起身,往后走两步再坐下来伸着懒腰。我不知道我做的饭菜是否合它的口味,但是目前看来我的示好并没有取得它完全的信任!
回到自己身上,在此独立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对周遭的环境有了初步的适应及判断。这儿虽然经济落后,但是非常安全。居民乐观善良,童叟无欺;孩子们天真无邪,热爱运动。尽管我对飙车族和穿制服的阿sir还是有所忌惮,但是我已经不害怕独自一个人外出。走在街上,看到穿戴整齐,朝气蓬勃的高中生,心里满是羡慕-无忧无虑地读书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逢着一群群露着笑脸,在灰尘中奔跑的孩子。他们看见我这异乡人自是分外惊喜,于是各个像我说着热情的话语,尽管我不解其意,但是我相信那是一种友好的声音-因为人性本善!在菜市场上,和卖苹果的小哥说买十送一;和卖西红柿的中年阿姨讨价还价。
写到这里,文章差不多该结束了。但是我想回过头来回答两个问题:1)为什么我认同罗素的观点?2)独处之时,吾谁与归?其实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可以归一。
置之沧海,人本一粟,时刻在沉浮游荡,恰如一颗电子,不断接受光子的冲击与洗礼,不断在各种能级中跃迁,最终才能找到自己稳定的那一档。这就是为什么说参差多态,乃是幸福之本源。从微观的角度讲,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存在,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独处,所以要不停地去找寻那一个位置,让我们与周遭的环境能够保持一种动态的平衡,这样我们才会有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