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兮

#薛晓同人
#薛洋复活晓星尘成功
#一发完

#be

晓星尘缓缓睁开眼,一缕阳光越过窗扉缝隙跳跃到他的眼睫上,有些刺眼,他下意识抬手去护自己的眼睛。

能看见了?

他后知后觉,护着眼睛的手霎时间有些颤抖,他急忙坐起,义庄内的陈设便落入他的眼中。

有些荒凉,这是晓星尘的第一感觉。屋外几处墙角已经长了齐人高的杂草,屋内桌上、棺材上均落了灰。

晓星尘看了眼自己身上依旧整洁的衣服,感觉与这个破败的义庄格格不入。

他死前自碎魂魄,纵使是夷陵老祖在世恐也是无力回天,谁有这么大本事,又为何救他?

正想得出神,一个压抑的咳嗽声从一旁的屋子中传来,晓星尘皱了皱眉,还是带上了放在一旁的霜华。

晓星尘兜兜转转活了大半辈子,只懂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晓星尘推开门,一个人背对他坐着,背影瘦削,身上的黑袍已经破烂不堪,脏兮兮地搭在地上。

晓星尘看他熟练地捻诀念咒,地上被血画了一个妖冶复杂的图,思量许是救他之人,因此等那人停了动作,便缓声问。

“敢问阁下是?”

那人听到他的声音后愣了愣,许久后才轻笑一声。

“道长,这才几年,怎么就把我忘了?”

晓星尘的佩剑蹭地出鞘,架到了那人脖子上,薛洋才慢慢回头,镂着霜花的剑衬得他眼角的青影更重,苍白的面色带着显见的疲惫,眼底都染了沧桑。

才二十出头的少年,竟染了浓重的死气。

晓星尘感觉可笑,前尘往事都随着他的一声“道长”连接,破碎的鸿鹄大志、宋岚剑刃的温度都一股脑冲向他,他极力压抑心中的愤怒,才能忍住自己想要一刀结果薛洋的冲动。

“你又想干什么?你又是为了什么?!

“呵,道长,我可是救了你的命,要不要这么翻脸不认人啊?”

薛洋轻笑一声,声音依旧带了先前的甜腻,不过因为重伤的缘故,嗓子沙哑得厉害,倒是减了几分话里的凶残。

他沉默了许久,又开口,声音低沉,染着浓重的情绪。

“不满道长,我这几日习得一个邪术,三日内可将义城一众百姓的命和我连在一起,若是我死了,他们……都要给我陪葬。”

他的眼里泛起笑意,虎牙漏出来,左手支在下巴上。

“是不是很有趣?”

晓星尘移开眼,霜华动了动,薛洋脖颈上便不要命地淌出血来。薛洋眼睛眨了眨,饶有兴味地看着晓星尘。

“我等你三日,三日后,便送你这恶鬼下地狱。。”

“那,有劳道长了。”薛洋侧着脸笑了笑,说罢还装腔作势地作了个揖。

晓星尘便在义庄住下,薛洋此人生性狡诈阴险,他怕自己一刻不留意,又不经意放了这人,因此时时留意这人去向。

薛洋时常拄着个竹竿在义庄内走动,擦擦这边的桌椅板凳,又料理一下墙角的杂草。不过咳嗽声一天比一天严重,这才第二天,已经咳得惊心动魄,时常还咳出血来。

许是知道晓星尘厌恶他,因此平日里离晓星尘远远的,碰见便自觉走开。

晚上他会爬去屋顶,举着一大坛酒,边喝边咳,安静下来便直愣愣盯着月亮看,发丝并着衣角都随着风慢慢飘着。

晓星尘看着月光下他瘦削的影子,不期然间撞见一个清亮的眼眸,沉着漫天繁星,愣了愣,转过身去回了屋里。

秋末的缘故,这几天的晚上愈发难熬,冷气从各处缝隙钻进屋里,张牙舞爪地包裹住晓星尘,他冷得睡不着,刚要坐起,被一声低低的推门声止住动作。

听着接连几个压抑的咳嗽声明白来人是谁,晓星尘便转了身去不再理会。

薛洋又站在原地咳了许久,一声比一声急,最后突兀止住,晓星尘猜可能又咳了血。

没来由地,他突然想起以前他们三人一起住在这义城的时光,阿菁总是蹦蹦跳跳的,有一次嚷着冻要买冬衣。听见晓星尘支吾着说囊中羞涩,薛洋便凑过来。

“我有钱啊,道长我借给你。”

阿菁便支着竹竿破口大骂,“你个没心肝的,也不知用了道长多少钱了,还要借!”

晓星尘及时将思绪收回,免得自己又忆起后来被自己以为是凶尸杀死的村民、宋岚,忆起自己缩成一团呜咽着去抓宋岚剑刃的样子。

一只手突兀地从棺材上方伸过来,晓星尘觉得身上一暖,好像是新缝制的冬衣。

那人轻轻叹了口气,又笑起来。

“明明都如了我的意,怎么还是有些不甘心呢?”

晓星尘不知道他不甘心什么,也不愿去想。

薛洋必须死,晓星尘告诉自己。

第三天傍晚,屋内熬粥的晓星尘被拍得震天响的门惊动,放下粥去开门。

门一推开,晓星尘看着宋子琛怒意满满的脸,愣在原地。

知道至交好友死在自己剑下的痛楚仿若就在刚才,硬生生被这么大欣喜砸中,他有些做了一个美梦的错觉。

他感觉嗓子有些不受控制,声音抖得几乎散了一地。

他很小心,很小心地问。

“是子琛吗?……宋道长?”

宋子琛眼圈霎时红了,佩剑掉在地上也不知道。

“星尘?真的是你,他……真的”

“怎么样,宋道长,我没骗你吧?”

宋子琛的话被薛洋打断,宋子琛看着倚在墙上的薛洋,眼底的厌恶肆意生长。

“你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薛洋笑了笑,眼底却阴沉得厉害,他垂眸去看自己的左手,断了小指的手因为一直躲在手套里,苍白得厉害。

“能为了什么?”

他抬起头来看向他们,笑容狰狞起来,“我就是一个流氓,当然既要损人又要利己了,两位道长都是聪明人,好好猜猜。”

宋子琛被激得就要拔剑,被一旁的晓星尘拦住。他转过身去看着薛洋,语气平淡。

“明日就是最后期限。”

“我知道。”

薛洋吐了一直叼在嘴里的野草,微微侧脸,左手举起打了个响指。

看着宋子琛突然发白的脸,他哈哈大笑。

“宋道长也不必如此害怕,既然你头颅内的钉子已被拔去,我自然是控制不了你。”

晓星尘看着他肆意的笑容,恍惚间忆起那个在金陵遇见的那个穿着金星雪浪袍的少年。

那人眼底的凶残和野气被大笑时候漏出来的虎牙掩盖,肆意的骄横和野蛮的生命力在他身上和谐共处,似是刺眼的太阳光,让人不得不移开眼去。

可面前这个人眉眼间俱是疲累,整个人撑在墙上,眼睛半眯着,似是下一秒就要永远沉睡。可眼底却多了一丝安然,甚至混杂了一点儿希望。

晓星尘笑自己黑夜里昏了眼,这么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怎么可能带有那样的目光。


薛洋缩在草垛间冷得直发颤,前几日被凶尸带回的冬衣被他披到了晓星尘身上,又怕晓星尘觉察这城里的人都已成了凶尸,也没敢再召唤凶尸,因此只披了一个单衣抵御严寒。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流去,许多往事在他眼前明明灭灭。料到无常来讨他的命来了,便不再挣扎,闭了眼等着自己慢慢死去。

可才闭了眼,就想起了晓星尘第一次给他糖的那个晚上,糖静静卧在桌子边,花花的躺皮仿佛都带了甜味。

他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有人的手撬开他的嘴巴,放了个糖进来。

薛洋感受着甜味在嘴巴间散开,嘴角扬起。

“甜。”

“甜就好。”晓星尘将他用冬衣包好,顿了顿,伸手将他揽到怀里。

薛洋睁开眼,看着晓星尘低头看他,眼底居然带了些悲戚。

“道长,你怎么就不记打呢?我要是你呀,就躲我躲得远远的。”

晓星尘并不理会他,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一点,“还有多久?”

“道长说我呀?绝对撑不到明天早上,就不劳烦道长了。”

看晓星尘哑着嗓子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薛洋又开口。

“道长,你说,我们明明应该是恨死了对方,怎么这时候怎么缠绵?”

“那样,我就不必亲自动手了,也是好事。”晓星尘突然开口,顿了顿,“你这样,是因为要复活我吧。”

薛洋眯着眼笑,此时呼吸已经有些不畅了,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那声音,几乎是气音。

“也……全不是因为道长的缘故,不久前……遇见了夷陵老祖和含光君,被打伤了。”

“道长啊,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

薛洋对着虚空笑,眼睛没有聚焦,整个人慢慢地虚弱下去,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就你这个不记打的样子,又要被我骗。”

晓星尘也不应,只是慢慢拍着他的背,仿佛在哄孩子睡觉,听着怀里人声音慢慢低下去,突然开口。

“你激得子琛来这里,是怕我又自碎魂魄吧。既然用了那么大力气活过来,我不会再去选择死亡。”

“我们两个,仇怨和救赎都混在一起,谁也说不分明了。”

他叹了口气,“下辈子,记得投生到一户好人家,好好活着。”

怀里薛洋的手突然攥紧,用力极大,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来。

晓星尘再低头看,他已经没了呼吸。

脸上,该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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