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年代的悲伤

     (一)

      1924年,城市发展的脚步越来越快,几乎可以用疯狂来形容,股票暴涨至史上最高点,华尔街在呼啸而来的金融大潮中一派繁荣,奢华的派对到处都是,摩天大楼在四处拔地而起,道德逐渐沦丧,私酒泛滥。华尔街是个天堂,也是个地狱,人们生活在腐朽的泡沫经济中,却甘愿沦落。

世界就像飘满尘土一样,令人无法呼吸。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年轻人们的野心开始萌芽,遍地的金子吸引着他们,他们有了更大的梦想,他们想要变得更富有。

迈克是一个想要拥有世界的少年。1922年之前,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躺在湖边的草地上看着天空,还有和村子里的朋友们在晚上唱歌。迈克有他喜欢的姑娘,她叫丽娜,是一个很好看的姑娘。原来,他们都以为他们可以永远生活在那条湖的湖畔,可是最终,一切都没有想他们想象中那么美好。

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阳光照在人的身上,让人想像猫一样晒太阳。那天,迈克和丽娜像往常一样躺在草地上看着天,就在他们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声汽车启动的轰鸣传到他们的耳朵里。迈克坐起来惊讶地看着向自己开过来的轿车,那是一辆1899年的帕卡德,是富人们经常开的车。曾经,迈克也曾幻想拥有一辆那样的车,带着丽娜开在豪华的街道上,他觉得这就是生活,尽管一切距离他都那样遥远。

“嗨,迈克!”帕卡德在迈克面前停下,车里的少年欢快地和迈克打着招呼。

“嗨,你回来了!你还是那么喜欢穿苏格兰风格的格子衫。”迈克有些惊讶车里坐的是他很久前离开村子的朋友,他险些没能认出他。

“是啊,我回来了,可是我又要走了,回华尔街。看见了吗,我的车。来华尔街吧,迈克尔,那里有你想要的一切!”说完,帕卡德被开走了。

“华尔街?”迈克第一次觉得曾经的幻想就在他的眼前,或许呢,他真的能开着帕卡德带着丽娜在豪华的街道上兜风。

丽娜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她看出了迈克眼里的渴望,“去华尔街吧,或许有一天你也能变成那样。”

迈克看着渐行渐远的帕卡德,脑子里想着华尔街,是啊,华尔街!他想去华尔街,他要去变成富豪,他要拥有一切!

“你会陪我去华尔街吗?”迈克问。

“不,我要留下来等你回来。”

野心下的爱情,这是最美的忧伤了,迈克最终选择了野心,离开了那个小村子,来到了华尔街。

(二)

1924年,华尔街的一座大楼里,迈克坐在一张桌子前忙碌着。来到华尔街的时候,他开始了追逐他的梦想的生活,他找到了一份工作——卖债券。每天,迈克都会坐在这个嘈杂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吵闹的声音,人们站起来,再坐下,也有人慌忙地走动,写满电话号码的纸到处乱飞,杂乱似乎已经无法形容这个房间。

梦想,再一次远去。

“嘿,迈克,你的信!”有人大叫一声。

“好的,来了!”迈克条件反射地说,其实他并没有听清外面的人说的是什么,两年来他都是这样,听见有人叫他就去拿一下文件,至于文件是什么,谁知道呢,他有些麻木了。

拿到信的时候,他才发现,那是一封信,是丽娜写给他的信。他很高兴,却不敢打开,他知道为什么,两年了,他还是一无所有。

最终,迈克尔还是打开了信封,信里只有很少的字:对不起,迈克,我不能再见你了,我的妈妈不同意,但是我会一直爱你。

迈克耳边的声音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静,他抬起混浊的双眼,看着忙碌的人们,却不知道该干什么。突然,就像是闪电划过长空,寂静变成了碎片,迈克的耳边又有了声音,一本小册子被摔在了迈克的脸上,接着,他听见了他老板的怒吼:“干什么呢?我给你钱是让你来干活儿的,不是让你休息的,穷小子!”

“穷小子……”迈克失落地坐在椅子上,他突然意识到,他还是那个穷小子,什么都没有,他在华尔街花了两年时间,最终还是没能变成他的朋友那样,他没有变得富有,没有拥有一切,也开不起帕卡德。“是因为我穷吗?”迈克这样想着,他想回去找丽娜,但是凭什么?他不能带着丽娜开帕卡德兜风,他什么也给不了丽娜。

“你会回去找她吗?”杰问。杰是迈克在华尔街认识的朋友,就坐在他的对面,是一个很单纯的小伙子,在华尔街出生,也在华尔街长大。迈克和杰说过丽娜,说过他和丽娜的一切。

“什么?你说什么?”迈克说。

“我说,她是写信让你回去看看吗?”杰不知道信里说的什么,他觉得应该是他想的那样。

迈克沉默了一会儿,努力地笑着说:“是啊,她说她想我了。”

“是吗?你会回去吗?”杰继续坐着手上的事情,不停地按下电话号码,拿起电话再放下电话。

“不,我不会回去,至少现在不会。”

“为什么?”

“我要拥有一切之后再回去,等我拥有了我想要的一切和我想给她的一切。”迈克笑着说,他的梦想还在。

“好吧。”杰摆摆手,他有些无法理解迈克,他什么也不想要,只想好好地活着。

迈克站起来,说:“我要走了,杰。”

“走?去哪儿?”

“我不知道,不过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迈克把手中的纸扔得到处都是。

“你疯了吗?”杰赶忙离开座位开始捡散落的文件。

很快,老板的骂声传到了迈克耳朵里,老板就站在迈克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咆哮:“迈克,不想干了吗!”

迈克装作很优雅地对着老板鞠了一躬:“再见了老板,谢谢您的照顾。”说完,迈克尔跑出了房间。

老板和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迈克的背影消失在关闭的门后面,房间里依旧那么吵闹,好像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迈克离开了。

迈克走到街上,呼吸了一口带着水泥味的空气,然后大步走进了人群。

新的生活又一次开始了。

(三)

1929年,那是一个令资本主义绝望的星期五,人们叫它黑色星期五,它同样给迈克带来了绝望。

1924年,迈克离开了那个公司,来到了华尔街的另一个地方,他创建了自己的公司,最后,他成功了,他有了自己的企业,他成为了一个小公司的老板,他的手下有几百人,他也有了帕卡德。

可是,黑色星期五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失去了一切。那天,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抽着雪茄,突然,就好像是末日降临,股市崩盘了,仅仅一天时间,几百万人失去了工作,物价飞涨,银行破产,世界被笼罩在绝望里。

迈克抱着头坐在桌子前,他的雪茄被按灭在桌子上,他破产了,他又一次一无所有,工人们陆续离开了他的公司,他坐在杂乱的桌子前,流着泪。突然,迈克想到了死,就像其他很多人一样,死去,或许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迈克累了,他无力地站起来,走出了房间,然后又走出公司的大门。

街道上一片惨淡,人们呐喊,哭泣,奔跑,吵闹,人们嘶叫着“没什么能就美国了,这是世界末日!”

迈克看着四周,突然又有些想笑,真可悲啊,当泡沫破碎的那一刻,人们失去了曾经以为可以一直拥有的一切。

街上到处都是下岗的公司职员,他们抱着一个箱子,里面放着他们的东西,他们也很失落,很绝望。

“嗨,迈克。”有人和迈克打招呼。

迈克转过头,看见杰正在对着他笑着,杰的手上也捧着一个箱子。

“你也被解雇了吗?”迈克问,他并不惊讶遇到杰,他的公司和杰的相距并不远

“还没有,不过应该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我自己离开了。”杰无奈地笑笑,无奈,却不悲伤。

“是吗?你总是那么乐观。”迈克也无奈地笑笑,他很痛苦。

“你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我破产了,还是一无所有。”迈克抬头看了看天,天灰蒙蒙的。

“你要回去吗?去和她一起生活?”杰问。

“不,不回那里去。”

“那去我家喝点茶,反正你现在没地方去了。”杰指着看不见的小镇说。

迈克沉默了,沉默了很久,他想了很多,然后拍了拍杰的肩膀:“如果我能像你一样活着该多好。”

然后,迈克和杰走在喧闹残破的街道上,走向了远处的那个小镇,他们在喧闹里踏出了一条平静的路。

“我想回去了。”迈克说。

“那就回去啊。”杰说。

“好啊,我要回去。”

风卷起地上写着末日的报纸,整个世界都是悲伤……

(四)

绝望一直笼罩着美国,也一直笼罩着迈克尔。

后来,迈克回到了那个村子,可是丽娜已经离开了,她搬走了,没人知道她搬到了哪里,他很失落,但是在经历了那场绝望之后,也就没什么了。

迈克一直在寻找着丽娜,他游历四方,走过大陆,也去航过海,只是从来没有回到过华尔街。

后来,迈克尔参军,经历了一战二战,也经历了越南战争,却一直没有找到丽娜,直到他老了,走不动了。

最后,迈克还是回到了华尔街,回到了那个让他绝望地方,他被安置在了一所敬老院。

……

爱情,最终变成了野心的祭品,失落,绝望,当尘土飘落在地上,一切又归于尘土,迈克最终没有找到丽娜……

“她会想我吗?她还会爱着我吗?”迈克常常这样想。

这是最好年代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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