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放声大哭,可是无人在意。”
我记得刚到大学的时候,特别害怕一个人单独行动,就算是跟室友并不能顺路走也要陪着她绕路走到必须分道扬镳才故作淡定的挥挥手再见。转过身就无限的开始惶恐,看着陌生的新校园和交错的路口,无措慌张的好似光天化日之下被众人直直的目光盯得无所适从的感觉。耳机里必须听着歌,那充斥耳膜的音乐声才能抚平我内心莫名其妙的惊骇。
没有她们了,是真的真的只有自己了。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我正站在一棵银杏树下,金黄色扇子般的叶片随风摇曳,真美啊,我想。
就在那一刻铺天盖地的孤独感席卷而来压抑的让我窒息般湿了眼眶。
空有美景无人同赏。来到大学交朋友从来就是一件简单到只要打个招呼的事。不必知晓对方家底姓名,一起碰头吃个饭,言谈间带着刻意修饰的亲热与不过分接近的寒暄,勾起嘴角眉眼却淡淡,分开的交谈简短有礼,带着点到为止的疏离。
如此看来世间相逢皆如萍水了,可我为什么会在想起故人的时候有着委屈大哭的冲动。原来你们都会散,原来最后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原来孤独才是人生最终的必修课。
我认识的Z姐,人长得美周围朋友也多,志同道合的闺蜜也有三五个。有一天晚上她发了一条说说:“……一哄而上的关心在你说完‘我没事’之后又一哄而散……你本来就不快乐,还总因别人更难过。”
我的心蓦然一惊。
生活原不总是光鲜亮丽的,那些热情昂扬的笑脸背后暗藏顾虑与泪水,无人言说,自行吞咽。就像Z姐,我一直钦羡她的精致优雅生活充实,却全然不知人后的她也有着被孤独吞噬的恐慌。
我试探着找她聊了聊,她的话语平稳落寞,她说:我总是很想做一件事,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也许就是无聊的去看看天散散步,但是想要有那么一个人陪着我一起去看看天散散步,可以一句话都不说却不会觉得尴尬的那种。
我讲了一句冷笑话,你可以找你的影子,记得挑一个晴天去。
她一怔,随即笑得无奈而坦然,是啊,她盯着指尖声音轻的像一缕丝,从始至终只有我自己在陪伴……有点累啊。最后四个字像海燕的翅尾掠过水面,消弭在我跟她对视瞬间那哀切的目光里。
我没有一个对孤独感的明确定义。但是我却觉得有些时刻某一瞬间,一个小小的触发点就打开了那个闸,让你的孤独感如洪水般汹涌而来呛得你眼眶发红。
比如一个人呆在宿舍,大家都在忙没有人理你,发出的消息也没有回应,终于跳出一个点开发现是腾讯新闻的时候;
比如你和两个人出去逛街,她们两个聊的热切而你坐在一旁尴尬的完全插不上话的时候;
比如你吃了一块奶油蛋糕,鼻尖上的奶油挂了一下午没人提醒照镜子看到才擦去的时候;
比如一个人双手插着兜在四下无人的空旷街道放空思绪踏着如水月色慢慢行走的时候;
……
那些看似平常不经意的小时刻,开启了我们记忆的旋钮,让你无缘无故的就想要放声大哭想要找人倾诉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想要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但是,你的身边只有自己的影子,黑黢黢宛如魑魅,不见底的吞噬着你的敏感心思。
我们是人类,所以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有泪水或欢愉点缀泛善可陈的生活。会和另一个人如胶似漆相濡以沫,也能转眼渐行渐远相忘江湖,那些大自然不曾赐予其他生灵的复杂情感在人类的身上千百年来演绎运转,这是一种福祉,并伴随着惩罚。
你会频繁的感受到孤独。
喧嚣与狂欢反而让心渐渐麻木,归于平静无处可逃的时刻你不由自主的开始惶恐,你想要……想要……脑内的思绪混乱无章,心像缺了一个口,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然而闭上眼睡一觉,第二天你脸上的笑容让谁都不会猜出昨晚聚会你突然沉默的真正理由。
不要害怕孤独感。那是一种上天的福祉,你需要自己突如其来的悲伤沉淀心绪打开心结,大不了哭一场睡个觉,第二天天亮又是满血复活的勇士大刀阔斧的去拯救世界。
我很喜欢所长的一句话,“不要忍着泪,这世界上有的是能让你哭的理由和地方,只要记得哭完为自己擦干眼泪继续上路,爱他妈谁谁”,不要寄希望与他人,从头到尾你能依赖的只有认真陪着你的自己。
我们应该保有那份生而为人的孤独感,即使它让我们鲜血淋漓疼的喘不过气,但至少每一道疤下,都有新生的希望在安静的蜷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