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paro。
BGM:河图《空山》
一个系列预告:喻黄《锦裘》,王张《臣风》。
周泽楷对这茅屋是有印象的,那是很久以前了。
迷了路的周少主在林中跌跌撞撞,竹林里刀般的冽风削着他还稚嫩的脸。他在林中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暮色已深。
本来只是溜出驿站想在城门见识见识思念已久的京城夜像,不料被一股淡香吸引进了城外的竹林,转来转去不但未找到香味源头反倒被困于此地。
香味又飘到他的鼻尖。抱着再试一次的心态又寻了过去,这回他看到了一间茅屋。屋门开着,窗纸朦胧透着里头的光。周泽楷迟疑着靠近,进门。屋内空无一人,陈设也简单。一眼扫过去最不合眼的竟是墙上的挂画。画了彩,和单调的室内格格不入。画有些久远了,边角泛黄,不过依稀能看出画的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小朋友不要偷偷摸摸的啊。”懒散的声音透到室内,周泽楷一惊,环顾四周。这一看把周泽楷吓到了,这间屋子有两道门,一道朝东一道朝西。他之前走的便是东门。寻常人家可不会用这种左进右出的砌房,何况这只不过是间茅屋。
他谨慎地走向另一道门。
香味。
越接近就越能闻到那股香。
周泽楷捏了捏手中的短刃,心一横出了屋。接着就是一愣,这茅屋外边还砌了座亭。人坐在石椅上,石桌上摆着副棋。
一人战场。白玉棋子落在盘上清脆一响。周泽楷鬼使神差走了过去,嗅了嗅,发现香味是从桌上的茶水传出。
棋局玄妙。黑棋锁住白棋中路,白棋调开隘口,黑棋一鼓作气封杀……明灭的烛光衬着白皙修长的手。人一局下得漫长而悠闲,棋盘上却是一番激烈杀逐。
终了,下棋的男人才看向他,“哪家的姑娘这么晚还出来游荡?”人长得清秀,言语轻佻。周泽楷启了启唇不知道怎么回话。
男人看了他好半晌,一个回答也没等到,想想他之前嗅探的动作,把这事猜了个七七八八,便道:“如此晚了,你先在这歇着吧,林子设了阵,今晚别想着出去了,明日我送你。”
周泽楷措不及防,不过介于第二天晃着黑眼圈回去的确不太好,觉着面前人似乎心意好,也就点了头,问,“名字?”
“啊?”男子满脸为难。周泽楷至今为止都没有让人觉得为难,有点抱歉,刚想收回话,男人就道,“叶修。我的名字。小家伙你呢?”
“周,泸州周家少主周泽楷。”周泽楷直了身板,满身坚定。一看就是平常被教得自荐成熟,这话说得比其他的都要流畅。叶修笑出声来,“小周用不着如此,去屋里吧,小孩子要早睡。”“你……”“我啊,等一个老朋友。”
竹林飒飒,周泽楷躺在竹床上翻来覆去,闭着眼却也入不了眠,恍惚中听到脚踩落叶的声音。
听声似乎是直接走向了亭子。随后就是沏茶和棋子下盘的杂声。过会儿旅人开了口。
“找你很久了前辈。”
“怎么找这来了?”叶修的声音。
“前辈不希望见到我?”
“怎么会,文州说笑了,你这不进来了嘛。”
“那是前辈猜到我今晚要来才开的阵吧。”
几句话的功夫,周泽楷已睁了眼下床,支了条门缝往外瞅。
叶修对面坐着个月白青衫,披着件狐裘的人。
周泽楷怎么着也是个周家少主,见过的珍品说不上少,一眼就看出这人身上的狐裘什么来头。
火棘狐皮。
狐虽名火棘,实生于漠北茫原,传为上古的赠礼,少见难捕,茫原中找七千两百只白毛狐狸也仅一只火棘狐。火棘皮毛厚而不透风,是保暖的上好配服。
两人的交谈不长,隐约是慎重的语调。“戎北之战”“故人”的字眼频繁出现,大抵是讲朝廷边防之事。
周泽楷抿唇。周家是将家,族谱中不少名字都是大路上有所闻名的将领,他周泽楷此行京城也正是要赶赴将军一职。
好不容易等得棋下完,人也起了身准备告辞,“前辈,时间来不及了。三年后这月下旬,我们等你。”“好。”叶修答得畅快。
周泽楷轻轻关上门,躺会床上。他满腹疑问,注定无法好眠。
醒时天还未亮,窗子紧闭着,朱漆映着烛光。周泽楷“蹭”地坐起来,风带动纸片落地。
他回到了驿站。
香味又传来。周泽楷偏头,枕边放着茶包,掉落在地的纸片上,“静候小周”四个字带着秀骨和几丝慵懒。一看就是叶修所写。唤他小周的,也就叶修一个了。
周泽楷安慰地拍拍胸脯,起码确定了那不是梦。为平复心情,他随手从包裹中抽过本兵书仔细观览。
到日出时,驿站才热闹了起来。他下楼去吃早饭,蓦地想起来,叶修……就是那位年少封神的三军统帅。
难怪会写静候两字。
再后来周泽楷又去了几次竹林,但始终找不到叶修所在的茅屋。
所以说,他对这间茅屋记了三年也不足为奇。只是似乎每次来,都不是因为什么好事……周泽楷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上的三道草药,沉默无言。
空山大概是分了三部分,每个部分都是串在一起的,但分开看也不会有太大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