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火车开,开不到一个尽头。窗外的风景像一扇扇门,掠过去,飞速的掠过,就像在旋转的门关上了;静止的,到站的时候,就像一堆死死关住的门,没有什么出路,没有什么生机。
“你在看什么书?”我问李。
“一本他妈的书。”李说。
我看着他一会儿,沉默了许久,“你嘴巴干净整洁点。”我如此的说。他却没理我。
“你别再看书了。”我把书抢过,“你应该的。”
“去吐口痰。”李把书拿了回来,合上,装进了他上衣的大口袋。“我不看了。”他整理整理了头发。
“你说话为什么是那么简洁?”我问。
“你不简洁?如果你像个臭他娘的唠叨婊子,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别骂我婊子,我是男的。你这样说的你像个gey。”我翻了个身,好像想要睡觉。“我困了。”李说。
“我饿了。”我说,“我说,你有吃的吗?”
“我们两个像个舞台剧上的人。”李又整理整理头发,他头发却不长,但是他随身有一把小小的梳子。
“那我们不说话了。”我说。
“那我们就不说话了。”李说。
“你说话总是那么简洁。”
“你他妈的刚刚还在说不说话了。”李放下了梳子。
“你能不能别再动你那臭头发了。它有很多的头皮屑!”
“闭嘴!”李的表情狰狞起来,“你他妈的不要像一个唠叨的婊子。”
我于是便不说了。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了。我看了看手表,四点半多。我睡了一整天。李又再整理起他的头发来了。
“你醒啦?”
“我醒了。我要去上一趟厕所。”说着我站起身来,但是没去厕所,我去洗了把脸。
那么,我现在需要理清一下我要做的,我需要干的,还有我是谁,我在哪。
我能记起的最后一件事是我被一根木棍砸中脑袋。但是我头上没有伤口。其次,我在被砸中脑袋之前,我杀了一个人。我确信,作为一个普通的,很累的北京高三学生,我确实在我认为的不久前杀人一个人。那是一个女人,同班同学。至于我在她死前有没有强奸她,这我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强奸她,这只是可能。只要警察查出她的身体里有精液,那我绝对就是奸杀了她。这没有什么,因为作为一个志愿是中国法学院的我,我清楚,我有没有强奸她,我都不会有好下场。还有我杀人的动机,这我也忘了。以及,甚至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我也不记得。
其次。李是一个警官。我没有任何前科。甚至在我杀人之前的一个小时,我还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我人生的事情。我敢保证我这么做了。但我彻底的忏悔。至于我现在要干什么,就是确定我那些丢失的记忆,和李为什么要带我来火车上。
我回去时,李还在看书。
“你到底在看什么呢?”我问。
李说:“一本他妈的书。”说完,把它合上放在了大衣的口袋里。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火车上?”
“我们要去旅游啊。”李说。他的表情在告诉我他很吃惊。
“那我们要去哪旅游?”
“很遗憾,我并不清楚。”
“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叫了起来。“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李把手摊了开来。看起来无奈。
“李,我饿了。”我说。我确实饿了。我非常的饿。而且我非常不好。我感觉我的胃正在消化我的屎。而且我可能在发烧。因为我确信我这两天一直没有吃东西。
“我也饿了。”李趴了下来,看我像在看他的情人一样。
“你不像饿了,你现在的模样像一匹发情的狼。”我说。
“那我要吃你。”
“你别恶心我!”我尖叫起来。
“听!”他突然支起身板来,像狼听见猎物,“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是火车在轨道上的声音!”我说。
“不!你继续听!”
“什么也没有。”
“你仔细呀!仔细!”
“是在有人吹口哨。”我说。
“对!有人吹口哨!”他似乎恍然大悟的神情,乐了,很开怀。
“有人在吹口哨。”我说,然后我兴奋。
“不,我听错了。什么他妈的也没有。”李说。
“是的,我也听错了,什么也没有的。”我说。
“我饿了。”我说。
“我也饿了。”李说。
于是我们找服务员要泡面。她给了我们。我们吃了。然后就晚上九点了。
“我们睡吧。我说。”李那么说。
“那好,我们睡。”我们便连洗漱都没有,我们倒头就睡。
柳川作于1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