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前的一个寒假之后,小猫跟我们讲述她寒假的一些琐事,说妈妈上顿下顿给她炒蒜薹,直吃得小猫抱怨。妈妈委屈地说,你不是最爱吃蒜薹吗?小猫当时笑言,自己都忘了自己爱吃过蒜薹了,还得是亲妈!我当时只是觉得心中感动,也还有一些其他感受,莫可名状。于当时,我们都还年少,不知道妈妈满心欢喜一次次端上女儿喜欢的蒜薹时的复杂心情。今日已为人妻为人母,担起生活的重担,深知东北冬日里的蒜薹特别是年节时候是包含着多少深情,多少宠爱。十几年过去了,这件事屡屡浮上心头,我总是在回味,品味,咂摸来咂摸去,却品味出物是人非这四个简单又凄凉的字来。你已经不复为我以为的你,我却还把你如我以为一般对待,你又怎会领这份情?
更久之前,每每同学聚会,点菜的时候,Mr苑必点的是锅包肉,杯盘狼藉,意犹未尽时再次加菜,Mr苑一定会说,再来一盘锅包肉。十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了,擦肩而过未必认得,但我想,他或许还钟情于吉菜里的锅包肉。每次回到家乡,我也总会找一些老店,一盘锅包肉,一碗冷面,一碗煎粉,一份炒方便面,一碗耗子粉,一把肉串,就这么一家家一样样吃下去。一开始,我以为怀念的是从小熟悉的味道。可是,渐渐的,我发现,这种种美食貌似依旧,一路吃过来,却越来越不是当初的味道。这家老店换了厨师,那家老店换了老板,那家老店干脆不见了痕迹。岁月流转,原来不仅人非,物亦非。可是即便如此,每次回去,我还是走街串巷乐此不疲,我终于知道,我在乎的不是彼时的味道,我寻找的是我曾经熟悉的生活,这生活不仅有滋有味,铭记于味蕾,还有型有色,镌刻入骨髓。物是人非,虽人已不复往日,还有物是来慰藉心灵,如果物也面目全非,思念和怀念岂不是要束手无策了么?这样想来,如果说物是人非最是凄凉, 人非物亦非该称得上是绝望了。
“但看古来歌舞地,惟有黄昏鸟雀悲”恐怕也不仅是人非的悲慨吧。
那么我们索性不要回头了可好?忘掉思乡,忘掉回忆,忘掉怀念,做一个没有昨天的人可好?做一个只以今天为起点的人可好?
可是呀,你说究竟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