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世界再无房思琪式的强暴

——读《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有感

这本书主要围绕中学生房思琪和她的国文老师李国华展开的。李国华是一个已婚人士,在学校担任国文老师,利用自己职业的便利和巧言令色的手段,诱奸了多名女学生。房思琪就是其中一位,五年后,与房思琪一同长大的好友刘恰婷从警局带回已经疯了的思琪,并通过日记得知了李国华的所作所为。

整本书如果用一句话来介绍,那就是一个中年老师诱奸了女学生。可是,如果你看完整本书只能看到这个程度,那你就只是看到了表象。

作者林奕含在发布会上说:"如果你读完后感到一丝一毫的希望,我觉得那是你读错了,你可以回去重读。"如果就这个层面来说,那我确实是读对了。因为在整个阅读过程中,我仿佛一个溺水的人,脚下还被人死命拽着往下沉,惶惶然瞪大了眼睛,却找不到出路,我只能感到被压抑的痛苦和不能摆脱的绝望。

乍看之下,林奕含好像只是对人生发出了提问"为什么是我?"仔细一看,却发现她是对文学发出了质疑"为什么艺术是可以巧言令色的?"

林奕含是一个爱好文学的人,说是爱好,都不算贴切,对她而言,文学融进了她的生命,是她的人生观价值观的一部分。她说"言如其人",认为能写出美好文字的人都是真善美的,学中文的人是不可能"背叛浩浩汤汤五千年的传统"的,文学应该是表里如一的,是"思无邪"的。但是,事实上,她喜欢的作者会家暴,她尊敬的文学老师一边用美好的词句诱惑她,一边又对她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她痴迷了一辈子,认为是世界上最美最真的文学,结果却是人类巧言令色自我诡辩的工具。是世界辜负了她吗?不,是文学辜负了她。

就像书里一开始,房思琪被李国华老师的渊博才识吸引,放下戒心。李国华让她粉碎在话语里,让她沉沦在一个又一个看似美好的修辞里。虽然年幼却渴望着被当做大人看待的房思琪,当时并不知道,"联想,象征,隐喻,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

林奕含说"文学的生命力就是在最惨无人道的语境里挖掘出幽默,也并不向人张扬,只是幽幽的,默默的快乐。"于是房思琪在被诱奸后,认为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爱上老师,而不是只喜欢老师。因为爱一个人,对方要对你做任何事都是被允许的。明明是低到尘埃的心情,波德莱尔的《恶之花》能在地面开出花,林奕含却是不断穿过地面,触到不可知的幽暗地底。

林奕含在发布会上说,"我希望任何人看了,都能感受到和思琪一样的痛苦,我不希望任何人感到被救赎,写作中我没有抱着‘我写完就可以好起来,越写越升华’的动机。写作时我感到很多痛苦,最后我是抱着不怀好意和恶意在写。"她越是这样说,我越是心疼这个脆弱的女子。她用厚厚的铠甲包裹住自己,想要坚强的面对这个世界,她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在意流言蜚语,她以为用自己的笔就能让大家不必亲身经历,也能看到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实际上,只要一点点伤害,她的铠甲就会瞬间破裂,千疮百孔。

书的最后,伊纹对与思琪情同姐妹的恰婷说,"你可以假装思琪从不存在……你也可以选择经历思琪所有感受过的痛楚……你要紧紧拥抱着思琪的痛苦,变成思琪,替她好好活下去"。这段话是对恰婷说的,也是林奕含对自己说的,她无法走出童年的阴影,无法假装那个年幼无知的自己从不存在。于是,她只能带着那些痛苦,不断的忍受。除了记忆折磨的痛苦,她还坚持写作,把记忆中黑暗的那一面再一次挖掘出来。而这种自虐式的痛苦,只有死亡才能救赎,于是她选择了自杀这条道路。或许对于她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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