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流浪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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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应台在《目送》中有一段话:“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用追。”这段话用在我们母子之间,实在是非常贴切!

儿子一直都以男子汉自居,所以从小到大,他的很多事情都喜欢自己独立完成,极少让我帮助。在别人看来,这可能会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优点,我却总觉得缺少了一些被依赖、被需要的满足感。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又想要作为一个妈妈的满足感,又希望孩子是一个有独立自主精神的男子汉,真的是太矛盾了!

儿子初中阶段住校学习,毕业就选拔进了射击体校,天南海北地集训、比赛。从此就开启了他的“流浪”生活。但是,对于孩子来说,每个阶段的流浪,都让他有着不同程度的成长,使他更加成熟、更加坚强。

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参加比赛的时候,我积极地帮着他收拾了行李,还和他一起去了车站。孩子进站时,看着第一次远离自己的小小少年,我的情绪还是有些激动的。没想到,孩子再一次出门时,连行李都不让我帮忙收拾,还一本正经地说:

“妈,我自己的东西自己收拾了,到用时知道在哪里放着。你也不用去送我了,我自己打车过去很方便的,你就不用管了!”

于是,我便成了那个站在路口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的母亲,他也总是用一个坚定的背影告诉我,不用追!

就这样,从初中开始,孩子在我身边的时间就非常有限。每次出去少则个把月,长一点的半年八月的都见不到人。难得休假回来了,又忙着和同学朋友们玩去了,想让他在家里好好吃顿饭都难。现在,见到有的年轻一点的父母抱怨孩子天天缠着自己烦死了,我就会劝他们,珍惜孩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吧,孩子在一点点成长,他们成长的过程,是与我们渐行渐远的告别,或许将来你们想见一面都会难上加难的。

后来孩子进了省队,就开始准备省运会的比赛,更是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做点好吃的坐高铁给送过去,还是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匆匆见了一面,取了东西,没说几句话就赶紧进去了。教练跟我说,很多时候,别人都已经训练结束,回去休息了,他还在场地里继续努力着。通电话时,我就问他为什么要逼自己?他说:

“省队都是各地过来的尖子生,我不努力,就啥也不是。”

听了他的话,我觉得孩子能够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和需要努力的方向,无论输赢,他的人生都向前迈了一大步。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省运会上,他以半环之差获得了一块个人银牌,并与队友一起获得了团体冠军的好成绩。


孩子进八一队试训那年,教练破例让家长一起去沈阳报到。当时正是暑假,我也有时间,我们就提前了一天出发,准备利用这个机会,去沈阳的故宫看看。一路上,订车票,订酒店,打车,导航……凡此种种,都是孩子在手机上进行操作,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并带着我去故宫看了一个遍。那几天,忽然就觉得孩子长大了,已经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大人了!我反倒成了那个被照顾,被引导的人了。那时候,孩子一句:“妈,你不用管了,啥事儿都交给我,你就跟着我走就行了。”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看着孩子忙前忙后的样子,眼泪也禁不住的往下流。

后来,南北两部分的八一队合并,儿子就又去到了广州。当孩子在视频里云淡风轻地谈起他曾经历过的台风、酷暑和各种各样的大小事务时,我知道他又长大了一点,又离我远了一点儿。

尽管孩子每次跟我通话时都是报喜不报忧,但是我知道,家里的经济条件使孩子在成绩之外的人情世故中压力很大。几年之后,几经权衡,孩子最终做出了退役的选择,理由是,不想让我再为了他那么辛苦,成绩之外的东西我们负担不起。

退役后,他又先后去到兰州、湛江、马鞍山等地做了几年的教练,又都因为种种原因而离开,后来又自己去到温州工作了两年。那几年,应该是孩子人生中最低落的时候,他独自面对了许多人生第一次:第一次被队友背叛,失去了一次重要比赛的参赛资格;第一次在外面大病一场,却没有对我提起一点;第一次遇见了心仪的女生,品尝了初恋的滋味;第一次刻骨铭心地体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付出的就是不可挽回的代价……一次次的打击抑或幸福,都使他从中获得更多的人生历练。

疫情第一年末,他从温州回到了家里。曾经沧海难为水。一直在外闯荡的人,一下被困在家里,他的心情一度郁闷到了极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抑郁症倾向。好在那时我们这里的疫情还不算严重,机缘巧合之下,他找到了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成为了一名咖啡师。

经营一家咖啡店,是他一直的梦想,没想到美梦成真了。我就想这下他的“流浪”生活是不是就结束了?谁知刚开始工作的他一心想要提升自己的工作能力,每天下班以后就在店里练习基本功,再加上离家又远,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于是只能考虑在离单位近一点的地方租房子,刚回到原点的“地球”,又开始了独自一人的“流浪”生活。不过,似乎这时他应该没有偏离轨道,而是运行在自己正确的轨道上。

一年以后,他成为了那家店的店长,并在他的用心经营之下,他的店,他的技术能力成为了行业中的佼佼者,店里的产品也是备受推崇。有时候,我去店里看他,看着他沉心工作的样子,不禁感叹,孩子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成熟、稳重、踏实、能干的真正的男子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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