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大旱
下午三点左右,银行门口的老头们又聚了起来。我和王姑娘趁机混在其中。其实我们称不上混,因为我们俩太明显了,年龄不符,衣着也不符。我和王姑娘都有些尴尬,我强忍着站在那里,假装在看打牌,王姑娘借口说要去供销社逛一下,把我一个人撂在这里。
我尴尬的站在那里,忽然一个很大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小伙子,外地来的吧。”,一个老头叫住了我。虽然用的土话,但是我却能听得出来说的内容,这里的方言与济南的很不相同。
“嗯。”我忙答应到。
那个老头坐在最外边,可能没有人跟他聊天,显得太无聊,才主动跟我搭讪。老头招呼我坐下聊会,我就随地坐在了马路牙子上。还没等我问,那个老头就自己先讲起来了。他说,今年胶东又大旱,最近好一些了,不过玉米都干在地里浇不活了。苹果更加糟糕,很多家都把没熟的果子剪掉,弃果保树。
我跟着他感叹干旱的严重,还问他水库里怎么不放水。
老头说,“赶巧了,今年开春修大坝,把水库里的水都放干了。他说福山后算是好的,离水库近,水库还有点底,离得远的村子可就遭殃了。”
因为方言的关系,中间还是有几句话听不清楚,不过大体的意思能明白。
老头又跟我说,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几十年前,他年轻的时候,有一年情况跟今年情况特别地像。也是大旱,恰逢水库修坝没有水。这次可能跟上次一样,是旱魃在作怪。
听到旱魃,我便饶有兴趣的追问下去。
他说,“当年闹魃,本来没什么我们村什么事。可是仿佛一夜之间,周围村里都说魃在我们这山上,嚷嚷让我们村去山上打魃。那你说谁敢去,福山自古就是禁地,古时候是有人看守的,不让任何人上山,说是山上有鬼。好奇的,上山的年轻人没有一个回来的。到了近代倒是没有人守了,可是谁闲着没事寻死去啊。可是打魃的呼声很高,村长没办法,就把当时村里的年轻人纠集起来商讨对策。你说,还真有那不怕死的,当时有一家三个兄弟主动请缨说要上山。那时候还论成分,他们俩老辈儿里成分不好,走资派,他们家老人都被斗死了。”说到这里,老头的声音忽然变小了,“村长说他们家成分不好,正好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就让他们上山打魃。不过呀,我如果记得没错,当时怕出意外断了根,好像留了一个没让上山。不过最后呀,一个没回来。”
“一个都没回来?”听到这,我愈加好奇了。
“是,两兄弟上了山,好几天没有下来。村里面又纠集了二十几个壮汉,一起上山,我就是那里面的一员。当时我们哪敢随便走,只能沿着主路走,其他地方不敢去。走了不长时间,我们就发现了魃,哎呀那个吓人,全身都是黑的,外面还裹着布,也是黑的,不过已经不能动了。而且还有黑水往下滴,周围的地都是湿的还有个人,就是那家有个兄弟,躺在魃的旁边,我们发现的时候那个兄弟已经没气了。我们推测就是他把魃打死的,不过他也牺牲喽。”
“死了一个兄弟,那还有两个兄弟呢?”我追问道。
那个老头犹豫了一会,“嗯…这我也不清楚,其他两个再后来没有人见了。我想啊,先头那个上山的应该是死在更深处的山里了,可是我们谁也不敢往深山里去啊。留在家里那个后来应该去山里找了,可是应该也死在深山里了。他们家也真是可怜。可谁叫他们家成分不好呢,老辈儿里剥削的太多了,都得还啊。”然后又重复了两句“都得还啊…都得还。”
“再后来怎么样了?”我打断了老头的重复,追问了一句。
“后来啊…后来就下雨了,嘿!你说奇怪不奇怪,竟然下雨了。就是旱魃作怪。”老头停顿了一会,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对啊,我们后来请了人把魃处理了呀,怎么今年还旱呢。嗯,我看啊,那山里还有魃。”
我也不是非常不精通的人,听到这里,我就把爷爷的故事和旱魃的故事串在了一起,好像说得通。爷爷他们也是三兄弟,爷爷的大哥就是村民们发现的那个人,而爷爷的二哥不知所踪,可能真的如老头所说死在了深山里。爷爷失踪了应该是逃走了,到了青海,这样事情就能接起来了。
这么说的话,大胆推测一下,我们陆家老时候凭借金匠手艺,成了这里的大家族,积累了一些财富,后来特殊时期被定了不好的成分,祖爷爷被斗死了。剩下爷爷一辈三个兄弟,不想祖上手艺失传,就借打魃之名上山,想去拿记载有金匠技艺的龙头,可是后来出了意外,大爷爷和二爷爷都死了,只剩下爷爷一个人逃走了,可是爷爷一直不甘心,想拿回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