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泰今儿去戏班可就迟了。
进了大门,翠牡丹正踩着跷挨院子里练圆场呢,见着他,先只以为是府里有事耽搁了,后来听说是去绛云轩,倒是笑得一点不惊奇。
“那日我还说,你要去过绛云轩,心里不记挂着那位千娇百媚小娘子才是奇事。怎么着?叫我说着了吧?”翠牡丹往廊子边石凳上一坐,绣了鸳鸯的跷鞋不大不小正好三寸,一荡一荡晃着他的眼。
“我说,心痒了吧?前门大栅栏的男人谁不眼馋这朵带刺儿的玫瑰花,哎,扎你了没?”
“翠老板说哪里话来。”苏泰倒是不爱在人后头嚼舌根子的,何况还是个女人。“人家开门做生意,我上门买东西,哪来您说的那些个。”
班中杂役这会儿也难得插嘴:“如锦姐可是个好人,每次我去给翠老板买脂粉,如锦姐都叫杏儿给我拿茶点,说我们跑腿辛苦。而且她最是惜老怜贫的。”
“瞧瞧,就这十二三小厮都被她收了心,你说……”翠牡丹掏出块帕子扇着风。
原来她叫陆如锦,果然是繁花锦绣般的人物。
翠牡丹瞅他一眼,“得了我的爷,赶紧地练练吧,一会儿迟了您回城,那才是我的罪过。”桃红的帕子朝琴师那儿招招手,人家便过来让苏泰唱上两段。
“哎哎哎,我说我的贝勒爷,咱唱戏讲的是手眼身法步,您这杵地上傻唱算怎么回子事儿啊。就您现在这样,想上台?难!”翠牡丹扯了他过来,给他掰手掰脚凹身段。要说苏泰也是正经练过骑射武艺的,身子拧是拧得过来,可这浑身上下从眼神到动作可依旧是个汉子。
“您得像个女人!”翠牡丹气得不打一处来,“想想您喜欢的女人!福晋!啊,不对……这么着,想想那种好看的女人,人家笑的时候什么样儿,不高兴的时候什么样儿……对对对,就是这样!”他心里头还想着,要不说皇家的人个个天资聪颖呢,咱们贝勒爷果然一点就透。
那可不,苏泰这会儿一脑子全是陆如锦的嘻笑怒骂嗔了。
下半晌回城,路过她家铺面,看她和杏儿在里头忙着应酬客人,也没好意思进去,遛遛哒哒回了府,就见自己屋内坐了人。
“请贝勒爷安。”原是他那位福晋,难得进了他的院子,收拾得倒也齐整。
“福晋找我有事?”
祐龄一个月见不了他两回,实是见了也厌。可今儿是阿玛寿辰,几个姐妹都要回去拜寿,难道她能不去?
“阿玛今日大寿,贝勒爷忘了?”始终她有一家主妇的气度,这会儿也不恼,“礼我早就备好了,我阿玛老念叨你,你也陪他喝两杯。”
祐龄算不上太美,但确是当家主妇的模样。当年自家阿玛额娘也是看他浪荡,才为他选了这么位当家人,谁料竟成了陌路人。陌路归陌路,原是她远了自个儿,但她阿玛算是厚道人,应酬这种事,也不算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