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年味,我立马想起在外婆家的种种事情,其中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只有在过年才会发生的。
外婆家在常德。每年过年之前,外婆家不大的房子里总是聚集了各种亲戚和邻居,机灵的我看到年轻一点的就叫舅舅舅妈,年长一点的就叫外公外婆。由于我是从长沙来的,所以他们总是笑嘻嘻的捏捏我的脸说:“长沙佬又来啦!”,我也笑嘻嘻的眼睛笑成一条缝“嗯。”
小时候只知道星期几,不知道哪一天是多少号,但每次外公外婆忙着做豆腐,我就知道,要过年了。
贪睡的、雷打不醒的我,总是会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被隔壁堂屋里打黄豆粉的外公外婆吵醒,打黄豆粉的机器简直比外公的打米机还要吵。不过,不忍受这吵声,我也看不到每年我最期待的节目之一——滚豆腐球。
画面里永远都是外婆加柴火,外公滚豆腐球,要不是我妈拦着我(怕我把豆腐弄脏、浪费粮食。),我早就亲自过去滚了。
赶集买年货也是我喜欢的。外公开着他的“慢慢游”带我去镇上赶集。一条笔直的水泥路,开到尽头就是集市。
住在路边的人都认识外公,我们总是会遇到一些赶完集回来的人,他们挑着满担子的年货,跟外公打招呼“麻爷爷,新年好啊!”还有些呆在屋里用叶子包粑粑的人,老远听到外公“慢慢游”的声音,拿着芭蕉叶就跑出来了,对外公喊着“麻爷爷,我屋里要打米了,过年热闹要多备点米。”然后外公第二天就会开着他的打米车给人家打米。
过年前的集市,比平日里热闹许多,而平日里“热闹”的我,却总是被这“大场面”震的说不出话了。我跟着外公买春联、鞭炮、小孩的花炮,还有柚子、瓜子、糖、饮料……然后会去卤菜店买我最爱吃的豆笋、猪耳朵、鸡爪、海带,像平常是不会买这么多的。之所以买这么多,我想除了人多,外公还料到表哥会带着我把鸡爪当零食吃。
很快到了除夕这一天。凌晨三四点,天还没亮,外面就是此起彼伏“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所有人都起来准备团圆饭了,只有我和表哥,每年雷打不动的成为起床比赛倒数第一第二名。双胞胎表弟明明和亮亮属于起床积极分子,舅妈数“一、二”的时候俩人还跟床粘在一起,数到“三”俩人“腾”的一下就弹起来了。明明和亮亮起了床屋里比外面的“噼里啪啦”声还热闹,在表哥睡的、我睡的房间来回追赶,喊我俩起床。
一般大概是五点左右吃团圆饭,不过我一般不这样算。我按打游戏来算。洗漱好以后我们会打《坦克大战》,两个手柄,我几乎都拿副柄。我就是那个会攻击自己老巢的“猪队友”,我给自己的解释是:一定是脚下那一篮子火里有烟,熏到我眼睛了。有了我这个关键人物,我们轮三回左右,就到吃饭时间了。
吃团圆饭开始了!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大舅大舅妈、小舅小舅妈、表哥表弟们、还有我,我们围着大圆桌坐下来吃这一餐等了一年、准备了十多天的饭。桌上的鸡鸭鱼肉都是“火锅”,妈妈说那个叫“钵子菜”,是外婆那里的特色,只有过年才会有这样一满桌的钵子菜。
按照往年的习惯,表哥是大小孩,我爱吃翅尖,所以两个大鸡腿分别给明明和亮亮,两个翅尖给我。老人小孩喝饮料,大人小酌一杯酒。大人们聊着什么哈哈大笑,而我只关心我妈刚下到钵子菜里的粉丝熟了没有。
团圆饭从天黑吃到天亮,钵子菜里的汤看着看着越来越少,咕噜咕噜冒着泡儿。大人们吃完了开始收拾的时候,我们又打了好几轮《坦克大战》了。
有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是家家户户都会上演的——收压岁钱。外婆会把提前准备好的红包给我们,每次外婆给我的时候,我都害羞的躲到妈妈后面,然后妈妈说了“收着吧,要谢谢外婆。”然后我就收下外婆的红包,跟外婆说:“谢谢外婆。”(之后大一点就会说:谢谢外婆,祝外婆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能把咱家一家老小聚成一个圈的,除了“钵子菜”,还有烤大火。外公专门搭了一个屋子用来烤火,我们围着用柴烧的大火绕成一圈,大人们聊着我们小孩,而我们一边听着一边用脚踢一些树叶之类的东西到火里烧——我们很喜欢火。自从有一次舅舅烤了个橘子吃,我们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学会了各种“烧烤”:烤橘子、烤红薯、烤土豆、烤糍粑……而烤橘子也像是我们过年的习俗之一一样,成为了每一年烤火时不可或缺的仪式。
如果是大年初一,表哥会去他的外婆家,所以外婆家的小孩就会剩下我和明明亮亮。晚上,我们除了玩各种花炮,还会在大舅的陪同下,给在打牌的大人们铲点火。有时候花炮玩完了,我们就和大舅坐在火边没完没了的嗑瓜子、剥花生。
这便是我记忆里儿时的年味,这种气氛是儿时专属的味道。现在,我们都长大了,这种味道淡了很多。
在这个互联网时代,人们还是会送红包,只是变成了微信里的数字;人们还是会相谈甚欢,只是变成了在微信群里。我感激科技给我们带来很多便利,但也怀念儿时科技创造不出来的年味。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