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梦到在黑夜中穿行的样子,那样的黑夜,天空是暗红色的,走了很久,也只能看到远处微微亮的样子。周围四处荒草丛生,空旷的墓地,破旧的小桥。
这座不起眼的桥连通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于是我欢呼雀跃地跳上去,桥的长度自动拉长了,像一个魔幻的飞车,所到之处,枯木换新芽,绿树成荫,花红柳绿,好像沉寂了好几个世纪的破败忽而获得新生,坐上时间飞船,快步驶向康庄大道。没有了嗜血的黑暗,天空蓝得通透,地上的草软得像毛绒绒的垫子,阳光肆意。我从桥上跳下去,飞快的奔跑,两边的树开出了花,天空变换着颜色,像天堂一样。
我终于摘下了伪装自己的黑色帽子和白色面具,几个跟我一样的人上来招呼,我们东南西北四面围坐。
D刚刚因为失恋中断了学业,他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一心一意换来的是被无情地利用和抛弃。于是,很长一段时间他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信任,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感情的事就像一层套在头上的塑料袋一样,令他无法呼吸。他还是会想起很多曾经的美好,哪怕这些美好都是假的,就像巫婆手中的毒苹果一样,越美好中毒越深,直到毒性发作,一点点地把心变成灰色,那个美好的童话破灭了,世界不再有光泽。D害怕所有的明光,一个人蜷缩在黑暗的角落,每天都头痛欲裂。D说他时常想起过去,不自觉地心痛,他快承受不住了,干脆辞了工作将自己封闭起来,不停地舔舐伤口,伤口又不停的疼痛,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Q是个骑行爱好者,过早地踏入社会令他承受了许多同龄人没有的东西。忙碌的工作吞噬着他对这个世界的热情,原生家庭给不了任何慰藉,有时Q找不到人谈心,一个人在黑夜中骑行,边骑车边流泪,好像速度再快也逃不出这压抑的现实。他累了,回到家就把头埋进被窝,没有人懂他的感受……
P是个很有想法的文艺青年,他有一个自己的团队,可是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上,好像并不顺利,经济压力、人事、社会关系、创作灵感……所有的负担似乎都落在了他肩上,有时候一个晚上想了很久却写不出令自己满意的东西来。重重的压力令他失去了希望,有时情绪失控,有时什么也不想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神识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
我,一个被生活、被原生家庭裹挟着的人,自从大学毕业后就不停地折腾自己,不喜欢的城市、糟糕的心情、乏味的生活,没有任何乐趣。在折腾的道路上,我竭尽了全力,却力不从心,最后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有时候你自己的事仅仅是自己的尝试而已,无所谓对错,但一定会有人会用一种畸形的期望值给你增加额外的压力,成功了皆大欢喜,失败了对不起,他们会喋喋不休、三天两头向你兴师问罪,为什么你没做到,为什么不去努力?可是这努力的过程,他们是一丝都不曾看到过的,他们只关心结果。所以我的睡眠一落千丈,常常担忧未来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直到一件事彻底击垮了我,那么冷的冬天,下着雨,我不敢再去翻阅任何相关的东西,不敢回忆整个过程中的磕磕绊绊,似乎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认栽了,整个人不止心情沉重,连整个躯体都沉重得无法呼吸,只能在睡梦中逃避,后来我睡了很久,想逃走,想远离这一切……
这个冬天异常的冷,身体的寒凉加剧了这种冷的程度,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阳光,灰暗的天空,颓废的灵魂。
春节越来越近了,D依然在家疗伤,有一天他说他想重新出来再学点什么。Q还在工作岗位上忙碌,他曾说他试着找人倾诉,一起骑行,感觉很平静,换了工作,越来越努力去生活了,即使再不堪,也要过得有仪式感。P回到了老家,他计划年后开启新的创作旅程,尝试新的行业。而我,时而为眼下的处境而焦虑,身心依旧疲惫,没有效率,但也有被认可的事情,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并开始为它而努力!
我们都相信,可能这个冬天过去了,事情就会迎来转机,也许春天来了,一切都好了。如果是那样,希望我们能在现实中相遇。我想看到D毫无芥蒂地接纳自己,为自己而活;我想去长隆野生动物世界过一个愉快的夏天,和Q一起撸串畅谈;我想快点看到P策划的片子,给我们都带来一些安慰。我更想看到自己能开启新的人生旅途,然后顺利地走到终点。
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的美好没有感受过,我们都需要努力地活着,等春天来了,一定会看见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