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源:城市画报官方微信号:城市画报(微信号:cityzine)
1973年,广州歌舞团青年演员们。
今年是五四运动100周年,也是《城市画报》创刊20周年。这二十年来我们和几代中国年轻人一起成长,记录着电影、音乐、文学、购物等方方面面影响年轻人的变化,同时,也为年轻人提供看世界的窗口。
每一代青年有着这个阶段的朝气,他们身上的一切都是崭新的——新的音乐品位,新的消费习惯,新的家庭观念,新的恋爱关系……
100年前的这股“新”思潮拧在一起,展现了青年人的力量。当然,历史语境的不同,这股力量的作用点也不一样。2019年的青年人,对于这个时代,他们是如何思考?如何认知自我?他们在关心什么?
《城市画报》5月刊内文截图
在五四运动100周年之际,我们邀请了20多位《城市画报》的老朋友——柏邦妮、蔡天新、陈亮、陈铭、丁乙、范以锦、范雨素、顾铮、关正文、胡立德、黄永松、黄执中、蒋志、李诞、李淼、梁冬、梁文道、罗大佑、孟京辉、欧阳应霁、庆山、沈黎晖、史航、王昱珩、周浩、朱德庸(按姓氏拼音排序),来向这个时代的青年人提出100个问题。
陈铭 | 钱到底有多重要?
王昱珩 | 你敢说实话吗?
胡立德 | 你是否一直保持你的好奇心?
城画君 | 你害怕成为什么样的中年人?
李诞 | 工作是一种不得不承受的痛苦吗?
梁文道 | 你觉得自己是一个自由的人吗?
X先生 | 你的与众不同有多少是花钱买来的?
黄执中 | 如果能估价,你觉得自己的原则值多少钱?
史航 | 你的朋友圈设定“仅三天可见”的原因是什么?
朱德庸 | 对你而言,人生最重要和最不重要的是什么?
……
我们将这些问题抛给各个领域的青年。从这些年轻人给出的答案里,有他们对于宏大问题的思考,对于小众文化的热情,对于社会当下的反思,对于自身变化的观察。我们看到一种独属于“年轻”的真诚和可爱。
时代的不同必然造就了每一代人的不同。但在“你觉得这个时代的青年人最被低估的品质是什么? ”的回答中出现频率较高的词汇有:创造力、勇敢、吃苦、善良、责任。回顾100年前的青年人,我们也看到这些品质在他们身上熠熠生辉,发出的光早已突破时代。
从70后到00后,《城市画报》始终坚定地与每一代年轻人站在一起。而这一次的“百问新青年”再一次证明——年轻人值得被守护。
黄执中 | 米果文化创意总监,米国文化系列产品主创
黄执中:如果有个按钮,按下后,就会自动杀掉某个你最恨的人,你会按吗?
邱晨:这个人是你么执中?是你我就按,出这么抽风的题……
唉,当然不按啦大哥。
首先,按下按钮杀掉的,是“某个”我最恨的人,也就是说它生效的机制可能是这样的——我有个仇人池(我并没有),这个按钮会从中随机抽取一个杀掉。
请问,这感觉……真的会好吗?不会有一种玩扭蛋机的感觉么?
报仇能解恨,需要“报复行为”与“仇人受苦”之间,有精准的因果关系。不然为什么电影里的大反派被弄死前,总会有人嚷“放开Ta让我来?”
“我”“干掉了”“你”,这三者及其关联,必须同时存在,且高度确定,才能成为一次真正“解恨”的复仇。
而在这个问题里,按钮的机制弱化了“我”和“干掉”,某个的设定弱化了“你”。整个复仇行为,早就相当没劲了。
再说了,随机干掉一个人,跟让一个人随机挂掉,是差不多的吧。一个是时间确定了人不确定,一个是人确定了时间不确定——而后者,不就是我们人生的常态么?你想想,谁不是随机地遭遇各种倒霉和意外呢?我们中大多数人都觉得命运跟自己有仇吧,命运何尝不是时不时就按下这个钮,然后我们中的某一个,就随机地被推上了人生的绞刑架呢?
所以,如果随机死亡也能当复仇,那你大可以躺在家里打开社会新闻,守株待兔。真给你撞上了,就对自己说,这人就是我咒死的。而真正的刽子手命运,绝不会冲出来跟你抢功。
嗯,是的,我不会按这个按钮,即便我也有恨的人,但我懒。我相信命运会帮我解决仇人,解决不了,那时间也会帮我解决仇恨。
我负责的部分,大概就只有解决自己了。
X先生 | 不愿透露姓名的提问群体
X先生:你上次认真思考死亡是什么时候?
Electric_Chao:第一次亲身接触死亡的时候吧。
毕业前我在香港的一家电视台实习。几乎每天都是9点上班凌晨2点下班。最忙的时候,几乎半个月都住在录制厂里。虽然很累,但能学到很多东西,所以也就咬牙坚持着。当时有一个很照顾我的前辈,连续加班二十几个小时,回到家里躺下后就再没起来了。参加他的葬礼时,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死亡。 其实死亡离我们并没有很远。
后来自己患了一场大病需要手术。当时自己一个人在香港,因为怕家人担心,我没有通知他们。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等着做手术,医生递过来一份手术同意书让我签字。我发现自己拿着笔的手一直在抖,那一刻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恐惧。
但也是这些恐惧,让我认真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让我重新思考应该要以什么样的姿态继续活下去,才不会让自己后悔。
WEN:汶川大地震时,我在成都一家医院的妇产科做志愿者,每天看着灾区送来的产妇或者胎儿,才明白珍惜生命究竟是什么。
我一直记得这样一个画面,一个怀孕7个多月的产妇,她在地震中头部受伤,躺在担架上,一路都在在喊,救救我的孩子。后来孩子紧急剖腹产出来,她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她一定是在紧急情况下,不管自己的生死,护住了肚子。
城画君 | 诞生于1999年,今年20岁
城画君:你做过什么无用的事情,却可以给你带来快乐?
王村村:说起无用的事,我大概做过太多了——数草莓籽;数一碗米有多少颗;给手机贴200层膜,甚至为了这个,还花了一个礼拜带着工具到天桥下面摆摊贴膜。我还有过一辆小三轮,骑着它绕着北京城转了一圈,引来了无数小孩儿羡慕的眼神……做这些事其实都挺快乐的,但我看到这问题的第一反应其实不是这些。
其实读诗词也是个很没用的事儿,但我觉得读诗词是很快乐。
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不喜欢李白,大概是青春期叛逆,觉得喜欢这种名气大的诗人不能凸显自己的独特。后来年纪稍微大一点,再读李白,我看到他写“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我真的笑了,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笑,一方面可能是这句话真的浪漫,另一方面又觉得,李白怕不是个傻子吧……
苏轼也是个很骚的人,读《苏东坡传》,里面有一段,三苏进京赶考,古代讲究引经据典,苏轼的《刑赏忠厚之至论》中写了一个尧的典故,考官没看过,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就给了高分,后来再去问苏轼的时候,苏轼说是他自己编的……原来这种事儿古 人也会干!苏轼是个很逗的人,我很喜欢他的一首《定风波》,写的是: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大概就是说下雨没伞又何妨?淋了雨,冷又何妨?看看,多么豁达……这首诗是当年3月7号,苏轼从黄州去沙湖买田的路上写的,后来他回去又写了《书清泉寺词》,里面有一句:予买田其间,因往相田得疾……也就是说,这个人风风火火冒着雨去买田,还在雨里咆哮“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结果没两天就重感冒了……
我其实说不上来读诗词的快乐具体来自于哪里,但你说做那些“沙雕”的事情和读诗词虽然都能带来快乐, 它们是同一种快乐吗?
我觉得好像又不是。
柏邦妮 | 青年作家、编剧
《奇葩说》第二季人气辩手,美食爱好者
柏邦妮:如何看待老年人的性?
目夕 :我也明白,性是每一个人的需求,老年人也不例外。可当这件事真的发生在自己外婆身上时,我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我的外婆70多岁了,外公早在十年前因病去世。这几年外婆身体不太好,我们就给外婆找了一个保姆,是个男的,老头。
我妈几次去看外婆,都发现这个男保姆做菜重油重盐,黑糊糊的一坨摆在桌上。家里也很脏乱。妈妈提出要换保姆,可没想到,外婆坚决不换,就认准了这个老头。而在这之前,外婆已经换了好几个。
我妈很生气,但外婆性子倔,谁也拧不过她。每次和妈妈去外婆家,我都看到妈妈直接忽略掉“那个人”。“那个人”见我们来了,也就躲到里屋去。
我一开始不解,觉得妈妈有点过分。外婆谈个恋爱怎么了?后来一次家庭争吵中,我才知道,那个人刚开始和外婆接近时,曾提出性要求。
我一下子,就觉得很恶心。外婆在我心里,就是外婆,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那年大年二十九,“那个人”骑着摩托车把外婆载回了他的乡下老家过年,在高速上开了整整1个半小时。我妈听说,气得直跳脚,“疯了疯了,你外婆疯了。”
“那个人”是农村的,家里条件不太好。我们都觉得他就是图外婆的钱。
后来,外婆因为坐摩托车吹风着了凉,生病了。我们把她接回来,养了半个月的病。
我曾经读过一个老年人讲述自己情欲的故事,她说,“我到现在还需求迫切,像我性欲这么高的老人少,我比较健康。”她还会使用一些性爱物品。
其实看到其他人的故事,我会觉得对方是酷酷的老人。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外婆,我想我还得努力去接受这一切。
胡立德 | 麻省理工学院博士
乔治亚理工学院机械工程与生物学系副教授
胡立德:你支持趣味导向的科学研究吗?
毕啸天:当然支持。
我觉得不止我支持,科学界也支持,事实上优秀的科研大多都是趣味导向的,优秀的科学家大多对学术乐在其中。许多人脑补科学研究的时候,总觉得是一群戴着厚厚的眼镜穿着白大褂的科学家在搞枯燥的学术。然而,看似枯燥的学术在科学家们的眼中是真真切切的“趣味”。
世界上大部分科学研究,不管是理、化、生这样的基础学科,还是电、机械、土木这样的工程学科,它们的前沿领域可能在当下都没有明显的应用价值。一项研究可能在几十年后才得到应用,甚至压根永远不会被应用。那科学家们为啥努力做学术?是因为他们享受这种拓宽人类对自然的认知、提升工程技术上限的过程。不论是开发更高效的电池,还是解析核糖体的结构,或是造出更强的芯片,科学家如果觉得这不是他们的趣味所在,又怎么能出成果呢?
“哺乳动物尿尿要21秒”是一个无用而有趣的科学研究,“双中子星合并发出的引力波是否有可能被激光干涉引力波天文台监测到”也是一个无用而有趣的科学研究。普通人会对尿尿的研究哈哈一笑,但很难感受到引力波之类的宇宙规律哪有趣了,所以不会觉得这是趣味导向的研究。
所以,我当然支持趣味导向的科学研究,因为这就是科研原本的样子啊。
沈黎晖 | 清醒乐队主唱,唱片制作人
1997年12月创办摩登天空公司(Modern Sky)
沈黎晖:你最想生活的地方是你现在呆的城市吗?
Lyx:我在北京,没房没车没户口,住过隔断房,住过地下室,漏水漏半屋子还有老鼠,好几次整顿地下室宿舍时都做好露宿街头的准备了。 我是单身狗,父母不在身边,城市太大、人口太多,遇到麻烦事会不知所措。之所以还留北京,一是这里朋友最多;二是文娱活动很丰富。我从小就有一种想去更大的城市的念头,家人老师也都简单地觉得能在北京发展总比回老家要好。刚毕业物质条件可以先凑合但如果将来生活情况依旧得不到改善,恐怕也在北京待不了太久。
我在台北和里斯本分别生活过半年,很喜欢那种生活状态。压力不大,生活相对轻松,人与人很友善。比如他们会像我们约晚饭一样地约早餐,从而早餐不再是为了不饿而吃,而变成一种享受和聚会的由头;比如在里斯本的河边,我记得黄昏时,很多人会去露天酒馆一个人看报纸,看完再回家。我喜欢这样的节奏和情趣,生活不是为了活着,也不只有奋斗。但那不是故乡,生活习惯的差异让我不可能完全融入。对我而言,现阶段北京是相对最好的选择,但不是我最想生活的地方。
九万:我最想生活的地方当然不是现在居住的地方!
我22岁,自知眼界尚浅,初出社会的我只在四五个城市生活过。
我在西北的戈壁滩上和朋友拍照创作,在北京的夜晚堵车的路上滑着滑板去买菜,在东北的冬天起早冒着大雪上班,在南方的烟雨里度过冬天,我期待去体会某个城市带给我的所有感受。
所以,在不同城市的生活永远是有新体验的。我没有最想生活的地方,只有生活在下一个地方。
△
除了以上趣味问答
还有毛不易、姜思达、王占黑、詹青云、赵大晴、Dick_Ng、
老鼠什么都知道、李翔伟等人的精彩回答和思考
……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
向大家展示新青年看世界的角度
以上内容节选自
城市画报5月刊《百问新青年》
专题编辑 | 仇敏业 席郁兰 夏偲婉 卢绍聪
专题设计 | 梁海平 孔韵彤
微信编辑 | 立夏
实习生 | 愈夏 谢晓晖 朱鉴滢 李琳
图片来源《广东画报》老照片
部分数据支持:腾讯QQ数据报告、《城市画报》新媒体【新青年100问】问卷调查报告
更多信息及杂志购买请关注城市画报官方微信号:城市画报(微信号:cityz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