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学习第105天《兵法 第十七》第3~5段

《管子》学习第105天《兵法 第十七》第3~5段

原文阅读

      兵无主,则不蚤知敌。野无吏,则无蓄积。官无常,则下怨上。器械不巧,则朝无定,赏罚不明,则民轻其产。故曰:蚤知敌,则独行;有蓄积,则久而不匮;器械巧,则伐而不费;赏罚明,则勇士劝也。

      三官不缪,五教不乱,九章著明,则危危而无害,穷穷而无难。故能致远以数,纵强以制。三官:一曰鼓,鼓所以任也,所以起也,所以进也;二曰金,金所以坐也,所以退也,所以免也;三曰旗,旗所以立兵也,所以利兵也,所以偃兵也。此之谓三官。有三令,而兵法治也。五教:一曰教其目以形色之旗,二曰教其身以号令之数,三曰教其足以进退之度,四曰教其手以长短之利,五曰教其心以赏罚之诚。五教各习,而士负以勇矣。九章:一曰举日章,则昼行;二曰举月章,则夜行;三曰举龙章,则行水;四曰举虎章,则行林;五曰举鸟章,则行陂;六曰举蛇章,则行泽;七曰举鹊章,则行陆;八曰举狼章,则行山;九曰举韟章,则载食而驾。九章既定,而动静不过。

        三官、五教、九章,始乎无端,卒乎无穷。始乎无端者,道也;卒乎无穷者,德也。道不可量,德不可数也。故不可量,则众强不能图;不可数,则伪诈不敢向。两者备施,则动静有功。径乎不知,发乎不意。径乎不知,故莫之能御也;发乎不意,故莫之能应也。故全胜而无害。因便而教,准利而行。教无常,行无常,两者备施,动乃有功。

字词注释

[1]蚤:通“早”。及早。

[2]野:田野,指农田。

[3]吏:指农事管理者。

[4]官无常:指官府没有常规。

[5]不巧:不工致,不精良。巧,古与“工”通。

[6]朝无定:朝廷无法获得安定。

[7]产:许维遹云:“产”当作“生”。即生产。

[8]费:耗费巨大。

[9]缪:错误。

[10]危危:指极端危险。下文“穷穷”同,指极度困顿的境地。

[11]致远以数:此谓有办法去到远处。致,通“至”。数,招数,办法。

[12]纵强以制:追踪强敌从而制之。纵,通“踪”。以,而。

[13]任:鼓舞士气。即《左传》所谓:“一鼓作气”之“作气”。《诗经·小雅·宾之初筵》:“有壬有林。”“壬”训“大”。任、壬古通用。大,即壮大,故可解作“鼓舞”。

[14]金:指青铜制作的军中乐器。

[15]坐:坐守。

[16]免:退出战斗。

[17]利兵:有利于战斗。

[18]形色之旗:即令旗,发号施令所用。尹注曰:五色之旗,各有所当,若春尚青、夏尚赤之类。

[19]身:身体。此指身体的行止动作。

[20]长短之利:指长短兵器的作用。尹注曰:长兵短兵,各有所利,远用长,近用短也。

[21]赏罚之诚:赏罚分明的意思。旗帜代表命令;从令则赏,违令则罚,因而军旗即代表分明的赏罚。诚,分明,不含糊。

[22]负:倚仗,依赖。即士卒可依战旗而变得勇敢的意思。

[23]鸟章:以鸟为图案的军旗。

[24]陂:山坡。

[25]韟(gāo):皋,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神兽,又称白泽。此指古代旗帜名。

[26]始乎无端:发生时找不到开端。

[27]穷:尽头,穷尽。

[28]道:事物的本源。此处强调“三官”“五教”“九章”等作用。故将其推到“道”的高度。下面的“德”也是推高之言。

[29]德:意谓具体事物从“道”所得的特殊规律或特殊性质。本书《心术上》:“德者道之舍。”

[30]数:计算,计数。

[31]径:经,行。即上述“三官”等可使军队行动神秘而迅速,无人可知。

[32]故全胜而无害:《幼官》作“莫之能应,故全胜而无害;莫之能害,故必胜而无敌”。

[33]教无常:教导训练没有一成不变的常法可依循。

[34]行无常:行军作战没有固定不变的常规可依循。

译文参考

      军中用兵没有主事者,就不能及早掌握敌情。农田没有官吏管理,国家就不能充实粮食、贮备物资。官府没有常规律法,征赋没有限度,下面的老百姓就会抱怨上面的朝廷。武器装备制造不精良,政权就不稳定;朝廷赏罚不明,民众就不会重视自己的农田生产。所以说:能预先了解及早掌握敌情,用兵才能够所向无敌;拥有充实的粮食和物资贮备,打起仗来才能够持久作战而不匮乏;武器装备精良征伐才不耗费;奖惩、赏罚都分明,才能使勇士得到激励。

        三官不发生错误,五教不出现混乱,九章彰明显著,这样,就是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也没有祸害,就算处于极度困乏的情况也不会遭遇危难。因此,能够有办法对付远方,能够追踪强敌并加以克制。所谓三官:第一是鼓,鼓是用来鼓动士气,用来发动进攻,以乘胜进军;第二是金,金是用来命令坐守,用来指挥退兵,以宣布休战;第三是旗,旗是用来发动军队摆开战阵,用来指挥士卒战斗,以指挥停止战役。这就是三官的具体内容。有了这三方面的军令,军纪兵法就能发挥治军作用了。所谓五教:一是教导士兵识别旗帜的不同形色;二是教导战士遵从各种号令;三是教导战士进退法度;四是教导战士变换手中各种长短兵器;五是教导战士心中牢记赏罚必行的军纪。这五项教导内容全都熟练了,士卒们就可据此奋勇作战、所向无敌了。有所谓九种旗帜:第一是举绘有太阳的日章之旗,指示的是白天行军;第二是举绘有月亮的月章之旗,指示的是夜里行军;第三是举绘有龙纹的龙章之旗,指示的是取水道行军;第四是举绘有虎纹的虎章之旗,指示的是傍密林行军;第五是举绘有鸟形图案的鸟章之旗,指示的是在丘陵坡地行军;第六是举绘有蛇纹的蛇章之旗,指示的是在沼泽地行军;第七是举绘有鹊鸟图案的鹊章之旗,指示的是陆地行军;第八是举绘有狼图案的狼章之旗,指示的是山中行军;第九是举白色的章之旗,指示的是载上食物驾车而行。这九种旗帜的标志内容为士卒熟悉,军队全部的动静或步调就不会出现过失,从而没有举止越轨。

        运用这三官、五教和九章,运用起来不见其开端,不见结尾。看不见其开端,就好比是“道”;看不见结尾,就好比是“德”。因为,道是无法量度的,德是不可测算的。因为是无法量度的,即使是众敌强大也无法图谋我军;因为是不可测算的,即使是敌军作伪使诈,也不敢贸然接近、抗击我军。两者兼而施之,无论发兵或收兵都能收到成效。行动时人无法预知,进行时出其不意。乘人不知,敌军就没法防御;进出其不意,敌军就没法应付,不能对抗。所以我军能够夺取完全的胜利而无所伤害。趁着便利而指挥军队,本着有利的原则指挥行动。因此,不拘常规教令军队,行动也不拘于刻板的套子,两者兼而施之,只要出动军队就能取得成效。


核心内容解读

      承接上文,此处继续论述战争获胜,需要多方面因素的统一配合:从军中有主早获敌情到农田有吏粮食充足,从官府有常规征赋有度到武备精良政权稳定,再到赏罚分明兵士得到激励。文中强调出物质因素在战争中的重要作用。战争中的物质因素,尽管在发展水平、规模以及种类、功能上,古代和现代根本不同,但其中的基本要素,军队的数量质量、武器装备以及后备兵源、战略资源等,则大致相同。可见,在军事思想中,《管子》一方面继承了前人的传统,重视军队的战术、技术训练与纪律,一方面又特别强调武器装备要充足、要精良。管仲是中国历史上较早地提出要求武器装备必须精良的军事家。

      本篇还具体说明了治兵的内容,系统地提出了军事训练的专案和要求。《七法》中讲到对于兵士的“政教”、“服习”,只是纲领性的要求。这里非常可贵的是,文中详细记录了“三官”“五教”“九章”等号令和训练方面的军事知识。

      对于在军服役的人员,要求能熟练“三官”、“五教”、“九章”和“致器”,也就是要求熟练鼓、金、旗等各种指挥信号,按照信号准确地进行各种队列动作,并能在不同的气象、地形条件下进行野战动作,以及熟练地使用各种兵器,做到“三官不缪,五教不乱,九章著明”。

        平时,通过训练,使部属熟练掌握各种听觉和视觉信号,并能依据信号动作;战时,根据作战形势,迅速决策,将清晰准确的命令传达全军,这是作战指挥的基本要求。

      不过,“教无常,行无常”,训练时绝不能固守常法,作战行动更不能墨守成规。怎么便于指挥,就怎么训练部队;怎么有利于作战,就把它作为训练的准则。兵无常形,因势合变。只有平常的教练和战时的行动都做到了“因便而教,准利而行”,战争才能获得成功。

《管子》学习的背景知识

管仲对中国战争史的贡献

        春秋是中国社会大变革的发轫时代,管仲和齐桓公则是进行社会改革的先行者。由于管仲在政治方面的知名度掩盖了他在军事方面的成就,所以一般都称他为政治家,其实他对中国战争史的发展也作出了相当大的贡献。

        首先,他把经济因素纳入到战略范畴之内,使中国古代的战略学、战争观前进了一步。众所周知,战争是受各种因素制约或影响,以客观条件为基础而见之于主观的产物。战争受经济条件的制约是自有战争以来就如此的客观存在,但人们并不是一开始就自觉地认识到这个道理的。春秋以前的军事家们,对构成战略基础的政治因素和精神因素,已逐渐有了较清楚的认识,并在制订自己的战略时予以考虑和运用。但对经济因素与战争的内在联系,还没有哪一位军事家曾经像管仲一样明确、具体地阐述。在此之前,战争的主要对手多是只有一个。进入春秋之后,大国崛起,为了开拓疆域或保存自己,各国都竞相充实实力和寻求外界支援力量。管仲的“尊王攘夷”是政治口号,也是外交原则,大量进行会盟活动,开了以外交手段配合战争、战略的先河。

        其次,管仲创建的军队编制与地方组织一元化的“寓兵于农”制度和具有职业兵性质的早期世兵制,对中国军事制度的发展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管仲创建“叁其国”制度,将士家集中在一起居住,并减轻他们的劳动负担,规定“处士必于闲燕”,这就是为了有足够的训练时间,以提高后备兵员的军事素质及战斗技术水平。他认为“且以田猎(以狩猎形式实施实兵演习),因以赏罚(通过实兵演习培养士兵的组织纪律观念),则百姓通于军事矣”。而且军士们“旦夕从事于此,以教其子弟”,“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其子弟之学,不劳而能,夫是故士之子常为士”,成为实际上的世兵制。

        再次,管仲初步认识到战争的两面性。管仲认为“国之所以安危者,莫要于兵……故兵者,尊主安国之经也”。还认为“谋得兵胜者霸,故夫兵虽非备道至德也,然而所以辅王成霸”。开始认识到战争不可避免,军队不能废除,所以他说:“黄帝唐虞帝之隆也,资有天下,制在一人,当此之时也,兵不废。今德不及三帝,天下不顺,而求废兵,不亦难乎。”这种认识,是符合春秋大国争霸的社会实际,符合由分裂到统一的历史发展规律的。

      另一方面,管仲又竭力反对轻率用兵,主张慎重对待战争。他说:“数战则士罢(疲),数胜则君骄,夫以骄君使罢民,则国安得不危!”所以他警告说:“地大国富,人众兵强,此霸王之本也,然而与危亡为邻矣!”他对战争的主张是:“至善不战,其次一之。”也就是说最好能不战而胜,如非用战争手段不可,则要求一战而定。这与以后孙子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思想是一致的,也与英国现代军事理论家利德尔·哈特根据西方世界2500年来的大量战例分析所提出的“间接路线”,有某些相通之处。

      综观齐桓公的几十年争霸战争,除了对小国毫不留情地予以吞并外,对于一些大国,确实是尽量将战斗行动减到了最低限度。特别对实力雄厚的大国,更是尽可能地避免进行没有把握的决战。

      例如,前656年攻蔡伐楚之役,本来是因为楚攻郑引起的,郑是齐的盟国。齐身为霸主而不能不救,所以才率八国联军远道伐楚。但当楚王派人质问齐桓公为什么伐楚时,齐桓公根本不提救郑伐楚的本意,却以尊王为幌子,说什么“尔贡包茅不入”等空洞的话。楚国当时也同样不愿冒险与中原霸主率领的联军进行决战,于是以承担“贡包茅”为辞,作了一点名义上的让步,终于以召陵会盟结束了这场危机。

      总之,管仲的军事思想,特别是他的战争观,基本上代表着中国战争史中春秋初期的军事思想的发展水平。

参考资料

《中国战争史(全4卷)》,田昭林,江苏人民出版社,2019年2月

《管子(全二册)——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丛书》,李山 轩新丽 译注,中华书局,2019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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