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我,2021年的春节结束了,这个春节响应号召就地过年,但也热热闹闹,充实忙碌。这种热闹充实又不同于记忆中的春节。记忆中的春节充满年味儿,似乎空气中都飘满了年味。
腊月二十四小年一开始,年味就越来越浓了,打扫卫生,大扫除,全家老小齐上阵,大人许是怕孩子们调皮捣蛋,骗我们“腊月二十四也要收拾孩子,如果不听话就会好好收拾一顿好过年”于是每到那一天我们都格外听话[捂脸]不知哪一年腊月二十四是在姨爹家过的,那天平时爱赖床的我一看到大人起床就迅速起床,格外乖巧听话;姨爹笑眯眯地问我今天想吃什么,今天过小年是专门给孩子过的,今天有什么心愿都满足我。我心中疑惑:今天不是专门打孩子的日子吗?过年是不可以打孩子的,所以打完孩子好过年呀!姨爹笑了:“那你这么早起床就怕挨打?”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桌上的大人们乐开了花。狐疑的我后来见到长辈就求证腊月二十四是什么日子,要不要打小孩。当然答案分为两种,一种是确定会打小孩好过年;一种是跟姨爹一样的观点。这个疑惑似乎困扰了我许多年[破涕为笑]后来1995年姨爹姨妈双双南下打工,刚出去的前几年都不回来过年,便也再没去过姨爹那个虽矮小却让我备感温暖快乐的家了。
大扫除结束后,腊月二十五就去大采购了,鱼、肉、鞭炮、春联、年画、调料……二十六杀鱼,杀鸡宰鸭,养猪的人家也会杀年猪,从这一天起我们就能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年正在慢慢逼近了。妈妈和奶奶基本上一整天都不能停歇了:从杀好洗净的鱼身上剔除掉所有的鱼肉,然后在砧板上用刀细细地剁碎,碎到成为鱼泥,然后再加上面粉、盐和葱姜水调成糊状,再用手挤出一个一个鱼丸,然后生火烧水,将鱼丸放入水中煮到鱼丸都浮起来然后捞起来放入冷水中放着,等要吃的时候取出来放入锅中加工即可。这可是我们当地的一道名菜,置办酒席第一道菜就是它。春节年饭、待客自然也离不了它。于是,在那个普遍贫困的年代,每到临近春节,家家户户几乎都会传来此起彼伏的剁肉声,大妈的厨艺在家族中有口皆碑,她做的鱼丸也最好吃,她本人也最爱吃鱼丸。三十多岁的我依然清晰记得她穿着背心,满脸通红,胖胖的脸颊边上挂着大颗的汗珠,一手一把菜刀在砧板上飞舞均匀地发出“哒哒哒”的剁肉声……多年后这清脆的剁肉泥的声音依然似乎在耳边盘旋。在那个普遍贫困的年代,国人的智慧也体现在对食物的珍惜上:做鱼丸的时候盛放鱼泥的盆子里还沾着的鱼泥用小勺子认真的刮出来一起放进水里煮熟了,然后这个勺子就成了我们姐弟耐心等待的美味,三人一人一小口就吃得干干净净,勺子就像洗过一样[捂脸]剔除鱼肉后的鱼骨会被斩成一段一段的,鱼头部分会剁碎,滚上和水后的面粉然后放进油锅里炸成金黄色,然后捞起来,这又是一道菜了,叫“炸鱼”。而剩下的鱼骨则会剁成一段一段的,跟豆腐一起用来做汤,记得这道汤叫“滑鱼汤”。
后面腊月二十七了,就开始炼猪油,剩下来的油渣也是美味,用来炒青菜豆腐更是美味了。炼猪油、开油锅,炸鱼、炸藕丸、炸红薯片、炸糯米锅巴……又是忙碌的一天!腊月二十八要还年福了,婚后才知道这一天是女儿女婿回来的日子,许是出嫁的女儿不能在娘家过除夕所以提前回来团聚?年二十九也闲不了,炒花生、豆子、瓜子……终于到除夕了,上午爸爸要去给逝去的爷爷“送火把”,然后回家贴春联贴年画,妈妈要准备年夜饭,我们依然是玩自己的,女孩子跳皮筋,跳房子,踢键子,男孩放炮仗,打珠子,抑或是男孩子玩着玩着就跑来女孩这边捣乱,然后开启了你追我赶的打闹了,沉浸在家家户户厨房飘出的香味,不亦乐乎。吃完年夜饭就到了我们最开心的时候了,爸爸每年都会买一些烟花放给我们看。各种各样简单的烟花伴随着清脆的响声绽放在夜幕里也足以让我们欢呼雀跃不已。放完烟火后就回家看春晚了,一家人团团围坐在生好的碳火盆旁看着小黑白电视机里的春晚。直到我们沉沉睡去,还贪恋桌上摆放的糖果。
天亮了,新的一年开始了,我们在鞭炮声中醒来,穿上新衣服,先欢快地飞奔去隔壁给大伯大妈拜年,威严帅气的大伯热情的放着鞭炮拿出糖果和红包塞给我们,说一大堆祝福语。回来后再跟着爸妈一起去外婆家拜年,初二舅舅们也会来我们家拜年,舅舅们和爸爸会摆上棋盘杀两局,大我八岁的表姐和大我四岁的表哥会在黑白电视里看每年春节必放的射雕,我们看不懂电视的小屁孩们则追逐打闹,而女人们则都聚在厨房,一边备饭一边家长里短热闹非常……
三十年过去了,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收入的增加,物资的丰富,慢慢的再也听不到家家户户传出的“哒哒哒”的剁鱼肉的声音了,人们直接在菜市场就能买到口感相当好的鱼丸了;再也听不到家家户户炒花生瓜子的沙沙声了,家乡禁鞭,再也听不到孩子们放的小炮仗的声音了,也感受不到烟花绽放时的雀跃了;而我们追逐嬉戏的田野也被一座座高楼取代了;再也没见过炸鱼,也喝不到那嫩滑可口的鲜美的滑鱼汤了;当年挥汗如雨的大妈也年过七十了,据堂哥说她六七年前做饭就已咸淡放不准了;而我那嗓门响亮的奶奶十四年前也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威严帅气的大伯也在两年前成为故人;小伙伴们现在也都四散在各地甚至都断了联系;小时候住过的姨爹家也已经倒塌,只剩残垣断壁;姨爹在1998年搬到了舅舅家对面;爸爸与舅舅们也不再下棋了,因为客人们来得晚走得早;电视上也不播射雕好多年;春晚也渐渐的不看了,改看手机平板了;孩子们也不跳皮筋不打珠子不放炮仗不在追逐打闹了,改打电脑游戏了……老家的春节年味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年味却越来越淡。我记忆中的春节呵,我记忆中的鱼丸呵,我记忆中的炸鱼、滑鱼汤、小炮仗、田野、奶奶、大伯、小伙伴呵,我记忆中虽清苦却轻快的春节呵!不知我的宝宝以后记忆中的春节会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