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事业,哪个不是波澜壮阔。
我平日里极爱跟人讲我的教育理想,滔滔不绝,手舞足蹈,对方若给我回应,我自然是高兴非常,我许是认为,承认了我的理想,就是间接承认了我的价值,虽然这理想远在未来,我的价值端倪还未显露分毫,但耐不住我一遍一遍的自我强调,我在这个虚假的价值里活得很快乐。
但是有些人并不体谅我的这种快乐,我跟他踌躇满志地说:“我要当一个好的语文老师”,他冲我唉声叹气:“现在的好老师太少了,当个好老师太辛苦了”
我说:“我不怕辛苦,我能为之努力”,他又说:“你想得还是太天真了,好老师哪有这么容易当的”。
他也只不过是个与我岁数一般大的愣头小子,我倒是觉得他的言论奇怪,难道把话说得悲观一点,无趣一点,就能被当做是所谓的“经验之谈”
我不喜欢青年人发这样的言论,也不喜欢有人来打击我的理想。
理想中的“理”字,我解释为“理性”的意思,理想的意思大概可以解释为:用大脑认真地想想,觉得可行,然后找到一条前路,闷头赶路,总会有个终点让你停下,或死亡,或成功。
既然有目标,又有前路,那又为何作这种长吁短叹之相。青年预备教师不该对前路沮丧,只有前路是光明的,你的目光才能往前看,不至于惧怕黑夜里的魑魅魍魉而手脚虚浮。
看到这里,你又说我是一个乐观主义理想家了,你是个从事多年的教师,你对我欲言又止,你想以你过来人的身份告诉我,理想是很丰满的,现实是很骨感的,有多骨感呢,就像三打白骨精里,猪八戒见着的那位漂亮姑娘,在法术美化下,语笑嫣然,君子好逑,但被当头一棒,打得是丑态必出,原形毕露。
理想从来都不会是“净土”,朱砂痣掺和进了蚊子血,白月光黏糊着饭粒香,社会上重重叠叠的网交织,你也只不过是站立网格中的一个定点,一生都在牵和连中见各色的觥筹交错。
对于理想,我是盲目的,我也是现实的,我的理想从来都不具有改天换地式的英雄主义式的气魄,只是在方寸之地的“必然王国”里,追求“自然王国”的永生。除了你心灵是自由的,你去到哪里都不自由,除了你的心灵是乐观的,你见的每一处风景都是根植在悲观沼泽地里的恶之花。
这个世界上总有太阳光亮找不到的地方,你只有承认寒冷,才能证明炙热的存在,如果炙热并不存在,那么寒冷也就毫无意义。
一位特级教师在他的自序里说,他年轻的时候认为教师是诗,教师的一生应当是为教育赋诗,可没想到后来他要为教育写申告状,要为堕落的学校呐喊。
我想起了陆游的“百岁光阴半归酒,一生事业略成诗”直到生命的尽头,他年少立誓的宏图伟业,仍是堪堪一个“略”字难以成圆满,但马克思哲学说过,前路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如若你相信崇高,这世界上便有崇高。
我信这世间有崇高,我并不觉得自己天真浪漫,因为我坚信着崇高是存在的理想,我信崇高所以我存在,所以我的世界存在。
叔本华在《人生的智慧》一书中说过:“每个人所生活的世界首先建立在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之上,世界的表象也因人而异”,可以说,你眼中世界,和我眼中的世界,并不是同一个世界。你认为不值一提的事情,可能让我沉重难以存活,我视若珍宝的事物,可能对你来说食如鸡肋。
正如:“每个人囿于自己的意识,正如囿于自己这身臭皮囊一样,并且只能在其中自力更生”。
每个人所遭遇的困窘,都逃不开本身宿命的禁锢,事实是,你身上的枷锁,有很多并不是天意强加的,而是在无数偶然与必然中,由你的选择而招致的,我并不是在为他人的恶意而诡辩,我也不是在批评受难者的选择,我只是在强调,在天阴的日子里,寒冷是大概率的事情,为了抵御寒冷,人民改善了衣物,甚至预测了天气,不就是怕风寒入体,承受灾害病痛吗。
既然你清楚前路的荆棘,你为什么就不防备这路上的猛虎财狼呢?赤手空拳去肉搏一个远大前程,如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教员曾经说过:“世界是美丽的,但也不是美丽的,世界上有斗争、有矛盾。希望一切都是好的,这是我们的主观,而现实是客观”
要有最崇高的希冀和最现实的武装,要朝着炮火浴火前进。
人间正道是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