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词集 | 秦观《南乡子》

月色满湖村。

枫叶芦花共断魂。

好个霜天堪把盏,芳樽。

一榻凝尘空掩门。


此意与谁论。

独倚阑干看雁群。

篱下黄花开遍了,东君。

一向天涯信不闻。

对这首词一读再读是因为,它有一番隐隐的爽利与天真感,语气似乎不太像秦观之前的作品。

湖边小村庄里(不清楚是某个特定名字还是泛指),满满的都是月色。秋意渐浓,枫叶红,芦花飘。这番景象却叫人“断魂”。为什么呢?“一榻凝尘空掩门”。床无人睡,门无人推。这屋子里,寂寥得很。所以在这秋风萧瑟、寒意渐深的天气里,也只好独自喝酒了。

第一段里我比较喜欢的是“好个霜天堪把盏”。就是这“好个”,“堪把盏”,似乎有一些秦观其余词作里不曾有的痛快和飒爽。尽管,马上就又被后面“一榻凝尘空掩门”的柔婉所覆盖掉了。

坦白来说,“一榻凝尘空掩门”写得有点刻意。这个“凝”有些重,且粘滞。换个词让整个句子更自然、轻巧些会不会更好?

第二段开头,“此意与谁论”,用“论”字可能是出于声韵的考虑,但读来的感觉却偏偏要比“诉”啊“说”的更好些,还是这一份难得的爽朗在起作用吧!

一份孤愁,无人论说。独自倚着栏杆,抬头望着飞过的大雁。大雁们成群结队,而自己形单影只。这样的对比,相比“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又如何?

下一句中的“东君”,一般解释指太阳(太阳神)。但我想,在这儿指代东风似乎更合适,因为东风是春天的象征。在凄凄霜天里,想念春天,是极自然的事。

他独自望着雁群飞过,低头看见篱笆下的菊花都开遍了。仿佛想说,东风啊,你看看,菊花都开了,你却不知去哪儿了!然而东君呢,“一向天涯信不闻”。它一门心思、自顾自地向远方、向着天涯海角跑去,从此再无音讯。

虽然是悲秋之作,但这悲的情绪里,几分爽落、几分了然的气质,很是不负“苏门四学士”的称号。

想来秦观的内心也不全是温婉缠绵,不然怎么和东坡、鲁直这样的人玩在一块儿呢。

阅读真的很有趣。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在时间的长河里,读书让我们和自己喜欢的一切千里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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