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绿岛停留两天一夜,第一天刚到的时候下起了小雨,我们便在细雨蒙蒙中浮潜初体验,当水真真切切地摆在面前,我才发现隐藏在旱鸭子属性里的局促与不安,在水中停留的全部时间都是紧紧跟着教练,还不如同行的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只有拿着面包引诱身边游过的小鱼时是稍稍放下警惕的,那些小鱼都是很敏捷地来吃你手中的面包,也会和手指来一个短暂的亲密接触,他们和和很多小动物一样,习惯了人,不畏惧人,还喜欢耍我们一下。
我们环岛而行,一路的风景应接不暇,前一日被雨水阻隔在民宿内的遗憾被加倍地补偿。绿岛东面和南面都是崎岖的山地,循环岛公路顺时针而行,沿途各种有着独属名字的自然奇景和人为景致。公路经过一段坦途后开始慢慢爬升,最高处是有人称为"小长城"的阶梯步道,抬头可以看到朝日温泉,据说是欣赏水中形态各异的岩石的最佳地点。之后,公路再度临海而行。海风在耳边吹过,坐在机车后座的惬意或许是专属于对于台湾的一种想象和向往。
在绿岛监狱前的一段路,我们停下来看海,自下车便有一只小狗跟着我们,天知道我有多害怕它,不过同伴却一直在回应它,小狗一直在我们与海水之间的外围跑来跑去,同伴告诉我不要害怕,它是怕我们会在水边发生危险,想让我们和水保持一定距离。听到同伴这样说,我的心软了下来。当我们上车准备继续前行的时候,小狗跑了几步之后站在原地看着我们叫,我们离它越来越远,渐渐听不到它的声音了,我的心怀愧疚又无可奈何,恐惧将我与它或者说它们这个物种狠狠地隔在两个世界。
有个说法是,绿岛是一个黑道听了都害怕的地方,这里曾有绿岛监狱,却用 “绿洲山庄”这样的一个名字给小岛蒙上了一层暧昧的面纱。“绿洲山庄”这块儿石头对面的山上,也刻着四个字,看后嗤之以鼻,却又是历史渊源复杂而又冗长无法一人一言一语可以解释争辩的。政治受难者们,在这里,被放逐锢禁,此时我们眼中的世外桃源小岛于他们是噩梦不断的魔岛,他们在这火烧岛上,度过漫长囚涯,经由苦难孤寂折磨体验人生,他们写下:就把这里当作是给我们休歇的地方,这示威权独裁的安排,难道是天命释然,我们恶魔岛上手牵着手,心连着心……
如果看过去的历史还可以有一丝丝的感怀,是因为我们处在一个还算好的时代。
我在绿岛,是11月份的光景,很多店家已经准备休息了,偶然走进了一家杂货店,老板正在擦拭那些小装饰品,准备关闭店铺去度假,只要一张口说话,任何一个在地人就都会听出我们来自远方,聊起北京,老板说,他计划去北京过新年,他的每一次旅程看起来都是深度游,他说想感受一个地方最真实的生活,于是他每次都会在他旅行的城市停留一个月甚至更久。他的父母现在依旧在台北居住,家里的三个孩子,都可以算得上是远离故土,他的哥哥现在定居上海,他的妹妹远嫁日本,这样看起来居住在绿岛的他,虽然位置上与台北已算对角,但也算是离父母最近的了。一年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都在休假的小岛居民,该工作的时候便热情迎接八方来客,该休息时一刻不拖延,关门大吉。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了这个虽然游客不断,但生活任性,似乎有点与世隔绝的小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