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猫,可我喜欢那只白猫。
那是只许久以前家里养的,也是养过的唯一一只猫,连名字都没有的猫。
养那只猫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是爱猫的,直到后来再见到其他的猫才发现我只是刚好喜欢那一只。
猫是从邻居家抱来的,刚抱回来它只有巴掌大,瘦得不成样子,想来是爱怜它吧,每天都会把它抱在怀里喂食,它吃,我看。它也算有点儿良心,平常也总会缠在我身边儿,就连我的作业本上都是它的蹄子印儿。它特会看人眼色,每次尿到我写字桌上,都会轻轻地“喵”一声,再偷偷瞄我一眼,纵是有一肚子的气也全消了。
后来我去县城上学,那只猫每个礼拜六下午都会躺在大门口等我,我想,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再没有比它更可爱的猫了。在我去县城上学的第六个月,我爸非要把猫送人,我死活不让,我爸说,他从来没见过和老鼠同吃一张饼儿的猫,不仅如此,那猫竟然还怕老鼠。尽管如此,我还是死乞白赖地跟我爸耍横:救鼠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过了俩礼拜,我爸说他把猫送到村儿里最西头的老王家了,我们家是最东头,我爸也是煞费苦心。几天后的周末,我在房里写作业,听到外面儿有猫叫,忙打开窗户,顿时泪流满面啊,我的猫,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摸上去软趴趴的,定是遭了不少罪,我坚决跟我爸说,以后别动我的猫。
在听到我爸小心翼翼地告诉我他把那只猫送到汾河对面的村子里事,我被气哭了,一下子想到平日里小妹妹们对我的猫拳脚相加,有一次竟然拽着猫的耳朵将它扔出十米开外的冰上,那几天我一度以为我那可怜的猫会撑不下去,整日里在我怀中瑟瑟发抖。我那可怜的猫啊,在家遭了这么多的罪,大抵离开也是一种解脱吧。而我就这样茶饭不思地过着日子,如果那只猫没有回来,也许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叫欣喜若狂,什么叫心花怒放,是的,那只猫又回来了,它回来了,看到它的那一刻我泣不成声,它是经历了多少的长途跋涉,怎样渡过那条河,回来与我相见。
之后的日子里,我和那只猫安静地生活着,清早起来,它会用舌头温柔地舔醒我,早上的时候,它陪我在房间里读书写字,傍晚时分,它会和我撒娇让我抱着,这样的日子,一直继续下去该多好啊。
可是,人猫毕竟不同,猫的寿命也只有短短几年,在它老去的日子里,我开始患得患失,担心早上再也没有它叫我起床,再也没有它陪我度过漫长的傍晚了。也许是知道命不久矣,那只猫整天跟在我身边,也不叫不闹了,只是呆在我身边默默地看着,我心疼它,便总是抱着它在身边。它离开的那日,缓缓地舔着我的手,微弱地叫了两声,我抚它的头,泪又不争气地往下掉,我的猫,终于还是离开了。
在那之后,我遇到过好多猫,它们当中不乏可爱的,但我最爱的却是那只瘦弱的白猫。每次在街上看到有白猫我都忍不住停下来,轻声唤一句“猫猫”,然后笑自己糊涂。
那只猫离开已经快两年了,到现在我都没有为它取过名,平日里只是“猫猫”、“猫猫”地唤它,今天在街边见一个小姑娘抱着一只猫,满是爱怜地叫着它的名字,若是我的猫还在,我一定也会这么爱怜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