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蛮子
一早翻看微信，一则武汉大学学生跳楼身亡的消息蹦了出来。
细思极恐，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学生跳楼自杀的爆料。背后原因令人反思：
本是天之骄子、985乃或211院校的优秀学生，却因为承受不了一时的挫折，而选择了极端，选择了用自杀来结束生命。要知道，扛住人生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成绩优秀”。
“人生海海，敢死不叫勇气，活着才需要勇气。”这是2019年最新长篇小说《人生海海》中的一句话。比起主人公“上校”一生颠沛流离、跌荡起伏的命运，前面这些涉世未深的青年人遇到的那些所谓的挫折，简直是不足挂齿。
《人生海海》是茅盾文学奖得主麦家的强力超越之作。人们对麦家的了解有他的长篇小说《解密》《暗算》《风声》等，由他编剧的电视剧《暗算》和根据他小说改编的电影《风声》是掀起中国当代谍战影视狂潮的开山之作，影响巨大。
麦家是这样介绍他创作《人生海海》的意图的：“我想写的是在绝望中诞生的幸运，在艰苦中卓绝的道德。我要另立山头，回到童年，回去故乡，去破译人心和人性的密码。”
为什么书名叫“人生海海”？“人生海海”取自闽南方言，意为“人生像大海一样变幻不定、起落浮沉，但总还是要好好地活下去。”麦家对这个词的解读又深了一层：“既然每个人都跑不掉逃不开，那不如去爱上生活。”
01
上校自幼聪颖。十多岁跟人学木匠，做家具又快又好，半年多就出师了。第三年，回乡的师傅没再来，他自己独自经营着木匠铺，干得风生水起。
17岁那年，他用平车拉着几件家具去集市上售卖，被国民党连人带车抓走，做了壮丁。
他人长的高大勇猛，枪法又准，在战场上总是冲在前面，打死了许多敌人。
英雄也有失手的时候。一次战役中，子弹从他的命根子边穿过，他不得不离开火线，去医院疗伤。
兵荒马路之年，医院的伤病员遍地都是，医生根本忙不过来。他心生怜悯，学着医生的样子给伤员治病，很快便掌握了各种手术要领。
一天，他在给一个腹部受伤的女伤员手术时，拉出了一个7个多月的胎儿。女伤员都不知道自己怀孕，见到胎儿又惊又喜。
这个伤员是国民党军统人员，为感谢他，把他带进上海，专门派他到风月场所卧底。
为了探听到日本军的情报，他与许多日本军官的太太们厮混在一起。本就帅气的上校，男女方面的功夫还奇好。不久他在太太们中间名声大震，那些人都为能与他一起销魂而自豪。
日本军统特务川岛芳子听说他的厉害，把他招纳到身边。为了独占他，专门在他的小腹部刺上自己的名字。
解放军南下后，他投诚缴械，获得了新生。用自己的手术专长，抢救了无数同胞。抗美援朝期间，他始终冲在前线，救死扶伤，屡立战功。
大海茫茫，我们也许只是一叶扁舟，四处漂泊，起伏不定。时代的洪流裹挟着你，哪容你选择？只能苟延残喘，顺势而生。
02
人生海海，没有永远的澎湃，也没有永远的平静。
部队的一名女护士被他高大沉稳的气质迷倒，为他熟练精湛的手术技艺叹服。在朝鲜战场上，一颗地雷爆炸的时刻，他奋不顾身地匍匐在女护士身上。保护了女护士，自己却遍体鳞伤。
心中的偶像，又成了救命恩人。女护士由暗恋到爱慕，情愫初开，爱意满满，朝思暮想，魂牵梦绕。那段时间，她满脑子都是上校这个人，也早已在心中把自己许给了上校。上校哪怕朝她看上一眼，她都满怀幸福，陶醉一天。
恋爱阶段的女人智商是零。
在深夜的战壕里，一个男人接连三天来到女护士的帐篷。女护士确信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上校，心甘情愿地享受着心爱的人的爱抚。为此，他们心照不宣，怕造成响动，互不说话。
结束战争回到国内，女护士迫不及待地向上校提出了求婚，遭到上校坚决拒绝。
上校何尝不想找个心爱的人成家！但是他那段屈辱的历史，尤其是小腹上那抹不掉的字痕，让他的心彻底封闭了。他不能接受婚姻，更不能毁掉一个无辜的爱他的女人。
就在这时候，外科主任告诉女护士：上校人品有问题，睡了你，不娶你，还在外面炫耀。
失恋的女护士受到了比失恋更刺痛的侮辱和伤害，她暴跳如雷，一气之下，告发了上校。组织上本来要提拔上校担任副院长的，现在，只能接受军纪处罚，开除军籍，发配回乡。
上校默默承受了一切，不解释、不抗辩、无怨言。
回到村里的上校，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他独来独往，沉默寡言。他穿着整齐，庭院干净。他养着两只猫，猫成了他生活和精神的全部寄托。
他成了大家猜不透的谜。有人说他睡了师长的女人，被开除回来，有人说他在战场上负伤，没了命根子。大家背后称他为“太监”。时间久了，说“太监”大家都知道是他，他的真名却很少有人知道了。
那场史无前例的浩劫袭来！时代的一滴水，撒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狂风暴雨，时代的每一粒沙，落在每个人的头上都是一座山！上校这样历史不清的人自然成了批斗的对象。
造反派小瞎子很好奇上校是不是真太监，就在把太监五花大绑的夜晚，脱掉上校的裤子，看到了太监小腹上写的字。
有时，尊严比人的生命还重要。上校严守多年的秘密和耻辱被别人发现了，他怒火冲天，发疯地挣脱。
人在愤怒时候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绳子挣断了，他用断了的绳子把小瞎子绑起来，抽了他的舌头，挑断了他手腕上的筋，让他永远说不出话，动不了手。
上校远走高飞了。
小瞎子生不如死，见到人只能呀呀呀地嘶鸣。可能是他那瞎子父亲授意吧，一天，他在一盒抚平的砂子上，用脚趾头歪歪扭扭地写下了“鸡奸犯”三个字。
三个字，好像解密了全村人一直以来对上校的好奇和猜疑。但与谁呢？这样的事不可能是上校一个人而为吧？
上校的唯一好友被人指指画画，全家人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有口难辨呀！况且这样的丑事往往越描越黑！
好友的父亲是村里爱讲大道理、爱说大话的人，听到这个流言蜚语当然接受不了。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千方百计打探到上校藏匿的地点，悄悄给公安局打了小报告，为得是让公安抓住上校，搞清楚上校小腹上的字，好给自己的儿子洗清这丑恶的名声。
审判上校的大礼堂，挤满了十里八乡的群众。上校瘦弱地像个猴子一样，站在台中央。大特务、大流氓、大叛徒一顶顶罪名都加在上校头上。
当审判长念到上校小腹上有字为证时，台下的小瞎子父亲大声喊叫：把裤子扒下来，让大伙看看是什么字。
审判长还未来得及制止，四五个人就爬上台来脱上校的裤子。
脱裤检验成了压垮上校的最后一根稻草，上校彻底崩溃了。
上校一声狂吼响彻整个礼堂，一个飞跃穿过人群，逃出礼堂。
上校疯了。公安无法执行刑罚，只好把他送回村里。
03
人生如海，总有阴冷暴虐的水域，也有轻柔温暖的洋流。
一两年后，一个女人来到村里。她就是当年那个爱的死去活来又因爱生恨告发上校的女护士。
上校被开除后不久，翻闲话的外科主任就升成副院长。女护士似乎赶到蹊跷。她发誓终生不嫁，一直想找到上校弄清楚事情原委，却没有任何线索。
“谁说岁月不饶人，岁月有时也是饶人的”。女护士从报纸上看到上校的遭遇，她迫不及待地来到村里，看到上校的情况，她义无反顾地决定给上校治病，但终因错失机会，上校只能保持七八岁的智商了。
女护士与上校结婚了。她笃定，当年深夜在战壕里找他的人不是上校！她内疚！是她毁了上校一生，她要用余生来救赎。
女护士教上校画画，教上校养蚕，上校不打折扣，不知疲倦，“那个恪尽职守，那个专注潜心，只有机器人才能跟他比。”
他知道怎样在风光处耀目，也知道怎么在卑贱中自处。
上校活到96岁，在没有任何痛苦和恐惧中结束了他的最后一次心跳。女护士在为上校穿戴整齐后，平静地躺在上校旁，为自己输上了永远也让自己醒不来的麻醉药。
她追随爱人而去。她不能选择和上校同年同月同日生，却选择与上校同年同月同日死。
罗曼罗兰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这就是认清生活的真像后，依然热爱生活。
主人公上校活了将近一百岁。“生活摧残了他，但也让他穿越了生死恐惧和世态凉， 变得大彻大悟， 笑傲江湖。 ”
人生在世，苦难多多。记得有人说过，生活生活，就是既生下来，就要活下去。不辜负和践踏生命，是最大的本真。
M.斯科特.派克在《少有人走的路》中说过：人生苦难重重。这是个伟大的真理，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真理之一。它的伟大，在于我们一旦想通了它，就能实现人生的超越。只要我们知道人生是艰难的———只要我们真正理解并接受这一点，那么我们就再也不会对人生的苦难耿耿于怀了。
人生苦难何其多，活着才需要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