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悄悄语〡自身挺立,手握幸福

每周,贞元教育七年级昆仑教室的掌门人王亚军老师,都会给孩子们写一封信。

本文是本学期第二十周的信。

诸君,本学期最后一次周末信,我与诸君分享《失落的一角会见大圆满》。

“失落的一角孤单地坐着……这失落的一角正等待合意的人带他离开”。

“失落的一角”,只“失落”二字,便心中一揪。也曾有过圆满无缺,只如今,空余一角,被遗失于时空之中,心中,满是失落,在这之前,可能还有过撕心裂肺,日星晦暗。当所有感情被时光稀释,剩下的,只余孤独等待。既然曾被遗失,那便有可能被重新捡拾,未来,可能总有机缘,被带着离开,重新幸福,只是,在幸福光临前,只能独自等待。

只是,幸福,真的是能等来的吗?

失落的一角,不断地等到可能“带他离开”的对象。

“有的彼此还算合适……双方却动弹不得”,这样的关系,在我的理解里,可能隐喻着“牢笼”。当我讲“牢笼”的时候,诸君心里可能会有些不太舒服,因为用“牢笼”来讲这样的关系,总觉得有些别扭。我也觉得别扭,只是我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词语本身是一种遮蔽,可能真的是这样。我心甘情愿地投入其中,只是,自此以后,我便失去了自由,这是我所理解的“牢笼”,不是别人硬加于身,而是自己的主动选择。只是,这种选择,真的不会后悔吗?后悔了怎么办呢?失落的一角的选择是放弃,重新等待新的对象的出现。

“有的可以动弹,但却很不配合”,“有的连怎么配合都不懂”,“有的世事不知,什么也不懂”……在等待中,不断遇到,不断选择,不断放弃……这可能是某种人生的真相:等待幸福来敲门,却遇到种种灵异,以为是幸福,可最终,无疾而终都可称为圆满。

“其中有一个太过于幼嫩,溜走了”,呀,当读到此处,看到画面,瞬间有些心疼失落的一角。对失落的一角而言,他自失落始,人生便波谲云诡,无数次期待幸福,无数次以为获得幸福,无数次放弃,重归失落,这其中,心灵世界想来一定是满目疮痍,山河有恙。这样的心灵,对于每一次可能的幸福,必定都是满怀期待,那种期待的炽烈,一旦释放,必定如火山爆发,有可能,极有可能,吓到涉世未深的幼嫩,果然,那太过于幼嫩的一个,溜走了。很多时候,在关系中,精神世界的旗鼓相当,太重要了。若失衡,强者若无包容,弱者若无自信,那关系便往往容易陷入僵局,乃至崩溃。

“有一个把他放在座椅上,自己离去,把他留在那里”,好悲伤,一定是深深地爱过,才会有离开时的如此庄严沉重。可能有各种各样的迫不得已,也可能有各种各样的难舍难分,但最终,分开,过往种种如梦幻泡影,空余彼此各自最后的颜面。忽然想到席慕蓉,想到她的《渡口》。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

浮云白日 山川庄严温柔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华年从此停顿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而明日

明日又隔天涯


后来,失落的一角在等待中,又遇到了形形色色,“有的失去了好多角,有的却贪心地多多抓几把”,就在等待中,失落的一角学会了“躲开那些追逐的恶鬼”,他开始踏上了旅途。

诸君,你知道,主动上路对失落的一角而言,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自由,意味着自由地追逐幸福,不再被动等待。这,于失落的一角而言,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他,开始了质的蜕变,由被动等待而至主动上路,他,开启了他的“英雄的旅程”,追逐幸福之旅。

“在路途中,总有些不同的角色来来又去去”,“有的精挑细选却总是看不上眼”,“有的却是两相好地自得其乐”。当主动上路之后,生命中有“抉择时刻”味道的瞬间便多了起来,不再被动等待,不再被动安排,而是主动出击,于是,有了“精挑细选”。生命可能就是这样奇怪,“精挑细选”的往往最终会“看不上眼”。为什么呢?在我的理解里,当我讲“精挑细选”的时候,便意味着我有着无数的条条框框去框对方,那选出来的那一个,便是无数个框框出来的那一个,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完美,但唯独少了心动的感觉,为什么呢?因为心动是非理性的,是乍见之欢,而那一个个框框则是理性的,我并非在讲“理性”与“非理性”是二元对立的,而是在讲,“情之所钟,正在我辈”,当我们试图消灭掉我们的情感的时候,我们,便不再是我们。所以,“有的精挑细选,却总是看不上眼”,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没了情感的交织驯养啊。至于“两相好地自得其乐”,那只能是交给不可知了,但是,生命中,就是会有这种不可知,这,我觉得也是毋庸讳言的。

因为是主动上路,便多了许多主动的策略,失落的一角“曾试着打扮得使自己更有吸引力,然而一点也帮不上忙”,“曾试着把自己装饰得很耀眼,却把害羞胆小者吓跑了”……诸君,失落的一角的这些行为意味着什么呢?在我看来,意味着修炼,对自身的修炼,只是,这修炼,偏外还是偏内呢?是的,是偏外的,是在向外求,通过外在的做加法来提升自己。这样是否好呢?我觉得不要轻易否定,轻易地讲好不好,关键在于,向外求的同时,是否关注到自己内心世界,是否实现内外交互的平衡,实现生命的成长,只要生命有成长,只要内外平衡,都是好的,只是我们讲,最终,最高的境界,一定是致力于向内求。

就失落的一角而言,他的向外求,我的理解里,是在内外交互的,是在实现内在生命的觉醒与挺拔的,正因如此,“最后,总算来了个和他彼此对味的,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失落的一角开始长大,越长越大”,最终,失落的一角,仍旧是失落的一角,但又有了不同,他,长大了……

再之后,失落的一角遇到了大圆满,他觉得他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只是大圆满说,他的身上无处可让失落的一角栖身。当失落的一角表达自己对与大圆满同行的期望时,大圆满告诉他,他没有办法与自己同行,他应该靠自己来行走。

我的天,当我读至此处时,我忽然有了些明悟:真正的幸福一定不是等来的,某种角度讲,也不是傻傻地主动求来的,成为依附获得的,而是先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后,才有可能抵达的。真正的幸福,某种角度讲,是不假他人的。

在这次相遇的最后,大圆满说:“尖角是会磨掉的,接着形状就会改变,现在,我该说再见了。也许有缘我们会再相遇……”说着,大圆满就上路了。就这样,失落的一角又陷入往日的孤单,只是,在我看来,这只是表象,事实是,有种子,在失落的一角心中,准备破壳而出,茁壮葳蕤。

于是,后来,失落的一角“试着用尖角把自己的身体支立起来……又扑通地重重倒下……然后他立起……向前探身……又倒下……他开始一步一步往前推移……不久边边的尖角开始磨掉了……立起探身倒下,立起探身又倒下……然后是他的形状渐渐开始有了改变……虽然仍然是跌跌撞撞,却已经不再扑通倒下……接着开始一路往前弹跳,不再是跌跌撞撞……接着他已经可以向前滚动,不再只是弹跳了……”

诸君,这些省略号,省略了什么?省略了第一次尝试的恐惧与害怕,省略了过程中的汗水与血水,省略了心中的纠结与苦痛,也省略了生命向上所独有的兴奋与热烈……一路行来,艰辛备尝,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因这是我的选择,这是我的倾心所愿。成人,便是拿着刻刀雕刻自身,最完美的自身,一定有着无数暗夜,只有在深渊中挣扎过,才有力量与勇气拥抱真正的光明,守护真正的光明。

在故事的最后,失落的一角已经可以滚动了,他,再一次遇见了大圆满。诸君,我想问,这个大圆满,还是之前失落的一角所遇到的那一个吗?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是与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失落的一角已经不再“失落”,他,成了大圆满本身。对于一个真正立起来的生命而言,幸福,永远都在自己手中,幸福,从未缺席。

诸君,这是本学期与诸君分享的最后一本绘本,最后一次周末信,其中,有着我对诸君的期许:自身挺立,手握幸福。

本文作者:王亚军   昆仑教室缔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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