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众人身后,落下一灰一白两个身影。
“阿爹!阿娘!”白奕和白真定睛一看,赶忙上前行礼。
“浅浅!”狐后芙云见到女儿身染鲜血,气息奄奄,一下就焦急地哭出来,向着女儿扑了上去。
“不要打断他们!”折颜拦住狐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靠近不得,切勿让墨渊分神。
“折颜,我女儿怎样?”狐帝白止也焦急不已。对这个唯一的女儿,他从来是待她如珍如宝。
“怎会如此?这可如何是好?!”狐后泪流不止。
折颜将白浅的伤情和大致事情经过对他二位讲了一遍,劝说他们暂缓心情,等待墨渊给白浅渡完真气。
狐后一边听一边拭泪,狐帝伸手揽住妻子的肩膀,将妻子带进怀里揽紧,没有多余的言语,却用有力的行动安慰着她。
夜华此刻心中无比的懊悔和悲伤,他走上前去,重重地双膝跪至狐帝狐后面前道:“是夜华……无能,没有保护好浅浅,请阿爹阿娘降罪。”
狐帝脸色不佳,看了看夜华,没有发话。狐后流着泪,伸手扶起了他,叹了口气简言道:“你也受了伤,先治伤吧。”便抬手拭泪,没有旁的话了。
狐帝转头厉声叫过白奕和白真,训斥道:“你二人是如何保护小五的?出了这等大事怎么不即刻知会我和你们阿娘?小五若有什么差池,我和你们阿娘饶不了你们两个!”
白奕和白真从未见过自己阿爹发这等大火,二人唯唯诺诺,心里也委实自责的很。
夜华将这情景看在眼里,他心知这二老虽因着天族太子的身份对他没有严厉训斥,却也是心里怪罪他的,便越发自责愧疚了,更多的担忧和恐惧也浮上心头。
“狐帝,不然我们带浅浅回青丘狐狸洞养伤吧?”狐后流着泪询问自己的夫君。
狐帝还未答话,只听空中遥遥传来一声鹤鸣,随后一位竹青色长袍的白发老者翩然而落:“墨渊!”
众人疑惑,就连狐帝狐后也相互对视一眼,均不识得来者何人。
墨渊收了法力、撤去仙障,抱紧怀中的女子站起身来,先走至狐帝狐后面前,歉声道:“是墨渊来迟,未能护得白浅周全。望狐帝狐后恕罪。”
“上神此话严重了,我和芙云还要感激上神解救之情。”狐帝赶忙拱手道谢。
以墨渊的身份,他的这声“恕罪”,四海八荒之内,是无人担得起的。即便贵为狐帝狐后,也是受不起的。
“浅浅!”狐后焦急地上前一步,拉住女儿的手,伸手探上女儿的前额,试了之后,稍稍放下心来。她知道,刚才墨渊已给女儿渡了相当多的真气,女儿此刻虽然昏迷不醒,但是呼吸和脉搏已趋于平稳,性命无忧了。
但见女儿在墨渊怀里昏睡的安稳,狐后擦了擦眼泪,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也没说出什么,只冲着墨渊点了点头,便松开了女儿的手。
墨渊稍微低了下头,示意还礼,转头对白发老者道:“药师,事出紧急,劳动你来此,墨渊先行谢过了。”
白发老者伸手探了探白浅的脉息,即刻自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打开瓶盖将里面玫瑰色的药丸全数倒在掌心,抬手施法,将药丸化成了一道玫瑰色的光芒,直接用法力将光芒缓缓推入了白浅胸口的方位。然后他收了法力,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她这伤确实重,我看这眼疾也是个麻烦,墨渊,你带她与我一同回若贡山吧,好让我用药尽快恢复她的伤势。”
“你、你莫不是琉璃药师?”狐帝捋了捋胡子,率先认出了他的身份。
白发老者微微一笑,抬手见礼:“正是。在下见过狐帝、狐后!”
狐后讶然惊喜。琉璃药师的大名神界无人不知,只是早已避世,寻不得踪迹。今日,竟然在此见到了传说中的琉璃药师本人。
老者又言道:“我与墨渊是故交,他今日让仙鹤传信于我,我便知他有紧急之事,我自当前来相助。此番足下爱女的伤势不轻,需要我用若贡元胶和其它补血之药给她疗养,我意欲让墨渊带她随我回若贡山住一段时日。还望二位首肯。”
“好,好,有药师相助,浅浅的伤势必会早日恢复。药师之情,我和狐帝先在此谢过了!日后再当登门拜谢!”狐后芙云闻言感激不已。
“不必了。二位不必谢我。我来相助,皆是因为墨渊。换了别人,我是来也不来的。”白发老者挑眉直言道。这神秘的药师果真是如传闻中所说的行踪飘忽、脾气古怪。
狐帝看了一眼带着伤痕、沉沉昏睡的女儿,又看了看始终抱紧了她的墨渊,一颗揪着的满是父爱的心慢慢定了下来。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男人和自己一样,有最强大的力量和最深厚的爱意,心甘情愿以命相护自己的女儿,那这个男人无疑就是眼前这位了。
狐帝将手放在妻子的肩膀上安慰性的拍了拍,对墨渊殷殷道:“上神,浅浅就交给你了。我和她娘等你们回来。”
“墨渊知道。请狐帝狐后放心。”这个男人的声音明朗而又坚定。
白发老者对墨渊点点头,示意他即刻就走。走了几步后,老者又顿住了脚,回头看向一旁的夜华,上下打量了一下,才又转头对墨渊道:“我们走。”
夜华攥紧了双拳,欲言又止地叫了墨渊:“大哥!”
墨渊紧了紧抱着白浅的手臂,顿住了脚步,没有开口,只是神色复杂地望向他。眼中有痛心、有愤怒、有怪罪、有责备、有争夺、有防护,也有些许的关切和叹息。
夜华踌躇了一下,终是拱手行了礼,低头道:“浅浅她……就托付大哥了。有劳大哥!”
墨渊的声音清淡的听不出情绪:“有我在,她不会有事。她的眼睛,我也一定会为她治好。你……也早日养好伤罢。”说罢便抱着昏迷的白浅,与琉璃药师一道腾云而去了。
众人齐齐遥望着三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方才纷纷收回目光。
夜华仍然久久的默默的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直至消失的身影。今日之祸,事与愿违。事态到了这一步,是他没有想到的。如今,他已经没有资格和立场阻止墨渊带白浅离开了。此刻,他心里清楚地感觉到,他拼命用力去爱的这个女子,这次真的走出他的生命了。无论他再如何用力、再如何争取,这份感情,都无法再抓住了。
夜华绝望颓然,强撑着疼痛的身子,礼数周到地向狐帝狐后和众人行了礼,便先告辞回天宫了。
叠风和成毅也见礼告辞即刻回昆仑虚了。
狐帝狐后转身欲走,身后传来一声男子的呼唤,直呼名讳道:“芙云!”
狐后闻声一怔,慢慢转过身去,目光闪烁,看向云川。
云川一抬手吩咐道:“来人,将云容押过来,交于狐帝狐后处置!”
“芙云,多年不见了。对不起,今日之事,是因我而起。是我教女无方。我云川,也向你请罪。”云川走至狐后面前,嘴唇颤抖,心潮起伏。
多年未见的心上人,在他眼中依然美丽如初,甚至经过了岁月雕琢,更加风姿动人。
云容被侍从押了过来,按跪在狐帝狐后面前。她还是咳血不止,面色苍白,双目无神,被墨渊封口定身后,就如同任人宰割的鱼肉一般。
云希也走过来,郑重地跪在狐帝狐后面前磕头谢罪:“今日之事,是云希的错。云容是因对云希有情,失了理智。今日的罪责,应该由云希来承担。请狐帝狐后降罪惩罚。”
狐后芙云侧首看向自己的夫君,狐帝冲妻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便背身走远了几步。
狐后深深叹息了一声,扶起了云希,语重心长道:“云希,你是个好孩子。你对浅浅的心意,我和狐帝也都知道了。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不怪你,你也毋须太过自责。早日养好伤吧,你储君新立,你有你的责任,好生保重自己!”
狐后又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肢体僵硬的云容,摇了摇头,抬手施法给她解开了定身术。云容即刻如稀泥一般四肢瘫软在地面上,昏了过去。
狐后转首看向云川,这个记忆中潇洒清朗的男子,现在也是气度稳重的一方君主了。只是岁月洗礼依然无法洗去他眼中展露无疑的深情,一如当年断情告别时他目光中的恋恋不舍。
狐后朱唇轻启:“云川,云容的封口术,墨渊上神用了独门术法,我也是解不开的。今日的事,云容是有错,此番浅浅没有性命之忧,我和狐帝也就不惩罚她一个小辈了。云容还年轻,希望她能明白,我今日对她宽恕,这不是纵容,也不是软弱,而恰恰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她顿了顿,又接言道:“至于你,我也不怪你,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我从来都没有怪罪过你。你也好生保重,我们告辞了。”
狐后转身行了几步,走至在不远处等待她的夫君面前,夫妇二人携手腾云离开了。
白奕、白真和折颜紧随狐帝狐后身后,向云川见了礼,向青丘方向腾云而去。
凝望着狐后芙云离去的方向,云川默默不语,长久地立在原处,忽然觉得全身疲惫不堪,累极了。
不远处的蜜玉贵妃,红肿着双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感慨万千。
她终于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多年的情敌。她不得不承认,狐后芙云,真的是绝美的女子,几十万岁的年纪,只让她更加的风彩卓然。
狐后芙云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这个女子有如此的境界和气魄,她的大度和宽容,让她惭愧无颜。她是狐后,自己的女儿被无端伤害至此,她若要云容的命,简直是易如拾芥的事情,甚至都不用她自己动手。可她,却还能念着云容年轻,宽恕了云容,给了云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是任何一个母亲看到自己孩子重伤都难以冷静做到的事情。
她,不仅有一副美丽高贵的容颜,还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她不愧是狐后,不愧是云川爱了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女子!
蜜玉贵妃怔怔地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云川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玉儿,我送你回你的寝宫吧。这些年,也苦了你了。”云川的声音平静而温柔。
蜜玉蓦然想哭,云川若声色俱厉地责骂她和女儿,她不害怕,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的夫君此刻依然用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她反而不知所措了。
“君上,求你不要怪罪容儿,都是我的错,蜜玉愿意承担所有的责罚。”蜜玉跪在云川面前,伤心地痛哭道。
云川叹了口气道:“玉儿,今日云容险些酿成大祸,如若真伤了白浅的性命,她就会给我比翼鸟族招来灭族之灾,你懂吗?此事,即便青丘、昆仑虚和天宫都不怪罪,我作为她的父君,也不能不狠狠管教。”
说罢云川抬手招来两个甲胄侍卫,冷酷地吩咐道:“将云容带至宗族祠堂下的烈焰大狱。今日起,我会将她打回原身受烈焰酷刑七七四十九日。受刑后,云容将囚禁于本族烈焰大狱之内,没有我的谕令,她永生不得出此大狱。”
“君上!君上……”蜜玉哀哀大哭,伏地不起,悲痛至极。
烈焰酷刑是比翼鸟族最重最残酷的刑罚。原身受刑,更是全身羽毛都会焚毁殆尽。四十九日的刑期,只怕受刑之后云容全身上下都将面目全非了,而且她失了法力和修为,便长久地不能恢复人身。即便以后再恢复人身,也会容貌尽失,这让一个女子如何还有勇气活下去?!
可是,蜜玉也知道 ,云容今日所为,几乎就要将全族灭族了。她,是比翼鸟族的罪人!她是比翼鸟族的公主,她必须为她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重的代价!云川不杀云容,是作为一个父亲的仁慈,可他也是一族的君主,他这么惩罚她,也是理所必然之举……
“来人,送贵妃回宫。”云川又转首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云希,和缓道:“希儿,你也回宫吧。先去服药疗伤,父君随后再去看你。”
云川说完转身慢慢地走了。前面大殿内,还有一殿的宾客,等待他去解释今日之事。他是比翼鸟族的君主,他必须对四海八荒来贺封的诸神众仙有个交代。云川的脚步有些不稳,今日的事,让他愤怒、无奈、紧张、惊惶、担忧、害怕……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此刻,这个男人累极了。
蜜玉抬起模糊的泪眼,痴痴地看着云川离开的方向。
她知道,她和女儿,都终是失去了毕生所爱,也永远不会再得到所爱之人的真心原谅了。她对云川,云容对云希,永远也没有资格谈爱了。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而对于云川和云希而言,有的爱,即便情系之人不在身边,心里却可以爱一辈子。
这种爱,与生命同在。
三生三世桃花漫心——第五十五章 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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