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当我执着于个人在工作上的发展而毫不犹豫地报考了博士生考试,希望能在学位上更上一层楼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开启的是一场长达七年的追逐——“一入考门深似海,从此休闲是路人”。
备考时各种念头的交锋与撕扯,等待结果时各种的焦虑和不安,每每一个考试全程下来,都无异于经历了一场激烈的自卫反击战——攻击方是我,自卫方也是我。
或许你会说:之所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考上,是因为你现在有工作,没有非考上不可的压力。
我想说,开始报考的前两年的确是没有压力,因为自己只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去参加考试,第一年基本是裸考。但后来当同事们一个个都考上而我依然如故的时候,那种压力如影随形。
或许你会问:是不是用功不够?
我想说,除了第一次考试是纯碎的裸考之外,其他的考试我都认真准备,并且在最紧张的阶段和学生一样到教室去学习到熄灯。我在寒冷的冬夜中见到过四点钟的凌晨,也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听到过临近除夕的鞭炮声。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当我回望的时候才发现,我居然和自己较劲了七年。
(1)七年,我让自己活在了别人的评判里。
自己报考的动力并非源于“喜欢”,而是源于“应该”。
有人说:考博是大势所趋,不然以后会有压力。
有人说:***也考上博士了,是***学校的。考吧,对评职称竞聘都有帮助。
于是我的心开始兵荒马乱,仿佛自己已被推到了被淘汰的边缘。
有人说:你要提前和导师联系,要多走动,不然肯定没戏。
有人说:考博的内幕很多,你得提前打探。
于是,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复习的心又被重新吊起,惶惶中盘算着该如何联系,什么时候去联系——一颗心吊在空中打转,放不到该放的地方。
偏偏当以目的为出发点的时候,我却好像更容易跑偏,最终的结果往往事与愿违。
每次的报考我心里都里会忐忑:别人知道后会怎么看我?是一个笑话,还是一声看似同情的叹息?
如果说一开始报考的原因是好奇,那么后来一次次的坚持便是因为内心的“不甘”。
不甘心接受自己的失败,不甘心落后于他人。在与一位挚友的信中我说:想向大家证明,至少我不是最差的那一个。
那时的我并未意识到,当自己总是被他人的意见所左右的时候,其实是源于自己的心没有扎下根。当自己总是按他人的意愿行事的时候,其实已走进了迷失自我的森林。
(2)七年,我让自己活在了自己的苛责里。
我的心中有一座牢笼,牢笼的名字叫“完美”。
我用它尽可能地束缚住我真实的感受,努力去展现一个大众标准都认可的自己。稍有差池,我便会习惯性地归责于自己,然后开始不断地自我否定和攻击。
我习惯性地坚强,隐藏起脆弱,习惯性地理性,隐藏起冲动,习惯性地包容,隐藏起愤怒,习惯性地力争勇敢,隐藏起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在习惯性地隐藏中,我其实将自己活成了一只刺猬。只是,根根硬刺都指向自己。
黛比·福特说:一个人只有包容了自我,才能包容整个世界。
这句话让我警醒,也让我反思。
我曾经所谓的“包容”真的是包容吗?如果是,为什么里面总是隐含着愤怒?我连包容自己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做到包容他人?
(3)七年,我终于开始和自己握手言和
黛比·福特在她的“全息理论”中说:每个人的内心都携带了全人类所有思想和感情的信息,只要外部条件成熟,任何思想和情感都可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表现出来。只有理解了这种现象,才能认识人生的本质,找到真正的智慧和无限的自由。
《易经》中说:阴中有阳,阳中有阴。
世间万物本就是相辅而生,恰如硬币之两面,正反兼具,恰如光之与阴影,光有多强烈,阴影便会有多浓重。
想到这些,我的心开始释然。
于是,我开始尝试着包容自己,接纳那个并不完美但却真实的自己。
我允许自己真实感受的流经,不定义,不批判,允许自己做回真实的自己。
我允许自己任何情绪的升起,看见它,接纳它,允许它自由地流动。
我尝试慢慢拆除心中的牢笼,接受已经发生的和不可改变的,尝试不再用无边的苛责来内耗自己,尝试让心中那个积极的自我和消极的自我握手言和,因为不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她们都是我。
七年以后,我终于开始和自己握手言和。
虽然有些慢,虽然有些晚,但还好,毕竟是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