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快过年了,不知不觉,已是人到中年三十几许。小时候盼着过年,盼着吃好吃的,盼着穿新衣服。出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我,虽能吃饱饭,穿暖衣,但还是很期盼年的味道。
如今在大城市里,已十余载没有体会到儿时的那个年味了。昨天刚刚熬了一锅腊八粥,我和家人,每人吃了一小碗,看来今天又要一天都喝它了。腊八蒜每年吃不了几粒,都没有做的打算。曾几度梦回儿时,时而满屋蒸气飘绕,时而鞭炮噼啦啪啦,院落一地红。
爸爸是我心中的美食家,家中来客,过节迎新年,他又招呼朋友,还忙着掌勺,小步子一趟趟的紧跑蹬。
大冷的冬天里,我还在周公的梦乡中,隐约听到大扫把刷、刷、刷明快的节奏。恍惚听到“豆腐”“豆腐”的叫卖声。太阳公公不时的晃着我。慵懒得穿衣起床,端早餐时,发现家里多了米和面,还有好大一块儿豆腐。
自从进腊月门儿,爸爸便开始骑着自行车,今天去新庄赶集买肉,后天去万小么赶集买蔬菜、瓜子和糖果,瘦小的身来回穿梭。为了能省钱,他和村里的叔叔大爷们,一起开着拖拉机跑十几公里,去郑口镇鞭炮厂厂家直销店里批发。
我是家中老大,深知农民父母的不易,家里的家务活,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妈妈教我做一遍,我就可心领神会。
爸爸把发好的面团反复揉揣,直到表面光滑、细腻,妈妈把面揪成一个个小面团,擀成一张张大小不一,薄厚适中的圆饼,把提前煮好的大枣整齐码放在一张最大的饼上,第三层上面盖一张最小的圆饼。上面的花朵我每次都争抢着做,妈妈手把手教我怎样把面团搓成长条,将圆面条切小段儿,用筷子夹紧,摇身一变一朵菊花成型。我有模有样的做了一个又一个。馒头和枣糕一屉屉摞起好几层。满屋飘着暖暖的馒头香。
枣糕是家家户户给回娘家的姑娘,回礼的必备食品,有早生贵子,步步登高寓意。
已经记不得黍米的样子,但黍米面做的大枣黏窝窝头想起来就流口水,枣的甘甜与黍米面的黏糯融合,香香甜甜的,吃到哪儿,香甜就黏到哪儿。
黍米面儿要和的软硬适度,不黏手为宜,和好的黍米面,揉捏成窝头状,周遭点缀上大红枣。稍醒一会儿,上屉大火烧开,十五分钟后,蒸黏窝头的味儿,在街上就开始串开了。逢过路人,都会说句“这家今天蒸黏窝窝头了。
过年家家户户都招待亲朋贵宾,八大碗那是必不可少的,最好吃的肉菜就数方肉了。肉好吃做法也独特。我帮爸爸烧火,还真学到了不少。要先把肥瘦相间的大块肉放葱姜煮熟去腥,大火煮到微微透明,捞出晾干,大锅内炒糖色,冒烟了停火,放上钢丝铁网,把肉皮朝下,盖盖子熏制两小时。浓浓的肉香味儿,香飘十里,整条街都知道,我家做熏肉了。
说起八大碗的蒸方肉,还有一个小故事。爸爸把刚刚熏好的色泽鲜亮的方肉,切了半块递给我吃,平时很少吃到肉,我迫不及待得一口气吃完,吃完才觉得这肉没有咸盐味道,这时猪肉油腻的味道在我的口腔与胃之间游走,终于它折腾累了,我便“哇”的一声把吃进肚子的肉吐了出来。从那以后,我看见肥肉,便想起这件事儿来,不在爱吃肥肉,现在已过去二十几年,还挺怀念那个味道的,每当看到红烧肉,我还是会想到熏方肉。
炸丸子、炸藕夹、炸鱼、炸糖油饼,光煎炸食品,就要做一整天。弟弟妹妹们还小,我可是名副其实的好帮手。摘菜、洗菜,捏丸子、给藕夹夹肉馅,烧火,跟着忙前忙后。整个屋子都香香的,最开心是,炸好的吃的,我第一个品尝。
买年画,写春联,挂灯笼,我可勤快了。爸爸赶集回来,我赶紧接下他手中的篮子,把买回的东西拿出来,和妈妈一起整理。哇!新样式的年画娃娃,胖乎乎的,真可爱!涂抹上早上剩的玉米粥糊,贴在雪白的墙上,红艳、喜庆。帮爸爸磨墨,看他一笔一画写下“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爸爸虽不不及大书法家,笔尖蘸上墨汁,挥笔的神态潇洒自如,我也想跃跃欲试呢。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院落一下子红艳、亮堂了许多,喜庆与祥和洒满了每个角落。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少年不知愁滋味,盼年心切,女孩盼着有新衣服穿,走街串门,就爱听人夸赞,穿上新衣服更好看了。男孩盼着有刺激的鞭炮玩,压岁钱零零总总都花在了噼啪声里。只有大人怕过年,他们默默得盘算着今年的收成,祈祷明年风调雨顺,家人平安。
年三十全家围坐在一张大圆桌上,热气腾腾的年夜饭,香气缭绕,电视机前综艺节目,歌舞欢腾。奶奶祝福孙子孙女学习进步、健康快乐!孩子们祝福长辈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整个年节都要说吉利话,不小心打碎了碗要说“岁岁平安”一道道解馋的肉菜,夹着馒头咬一口,肉汁融进馒头,浓香浓香的,鲜、甜、软、糯回荡在喉间。下午妈妈、奶奶,我们包好的猪肉白菜大陷饺子,这会儿已经煮好,谁会吃到那枚包有硬币的饺子,我开始期待了。第一碗要供奉先祖,这第二碗要给奶奶吃,我敞开肚皮吃着,说着笑着,嗝嘣一声,舌头将这枚硬币缓缓送出,环顾周围,举着硬币,兴奋的叫着,我吃到了,我吃到了。有福!奶奶高兴得说,惹得弟弟妹妹们好生羡慕。鞭炮声此起彼伏……
大年三十熬一宿,在睡意朦胧中吃了大年初一的饺子,“吃了初一的饺子又长大一岁喽“!妈妈笑着说。
穿着崭新的新衣服,早早的去给奶奶磕头拜年,奶奶说声乖孩子,每人给一份红纸包的崭新的几个硬币。我们谢过奶奶,拿过来踹进口袋,走路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它蹦出来。
整个村子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三五成群的,大的小的男孩子,都要把村走遍,凡是长辈,见面磕头跪地就拜年,一句“免了,不磕了“咣当膝盖已落地,那叫一个实在。现在过年,也还是家家户户串门,再也没有咣当跪地拜年的场景了。一句”过年好“!拱手作揖,“给您拜年了”,拜年的人没有打算磕头的意思,接受的人,也会心地说,”现在不流行磕头了,来坐会儿,吃瓜子,吃糖”。
过年最喜欢去姥姥家走亲戚了,姥姥家的饭菜及其讲究、样多、丰富,大姨二姨、大舅小舅、表哥、表姐几十口子人,欢笑、畅聊,人多就是热闹。哥哥姐姐们最喜欢逗我们小不点玩儿,舅妈给的压岁钱,被他们藏起来,惹得弟弟直哭,大人们哈哈的大笑着,你吃瓜子,喝茶,舅妈直往手中塞。四浑四素热气腾腾的八个热蒸菜一八大碗,三大桌开席,大人两桌,儿童们一桌,我们小孩子就是个吃,不像大人们,你推我让的酒桌上,聊天也此起彼伏的,这会儿还轻声细语聊着,一会又汹涌澎湃起来大嚷、大笑。挨挨挤挤吃着聊着,你给我夹菜,我帮你递水,好不热闹。
现在的孩子吃穿不愁,天天有营养可口的饭菜,川菜、粤菜、中餐、西餐,每天不重样。有上学穿的运动装,有过节穿的公主服,还有旅行穿的街头风,每天都像过年。他们没有了我们儿时那种天天数着日历,对过年的期盼。快乐似乎也不爱光顾他们。物质条件的丰富,也不再像以前的人们,对吃有那么大的诱惑力。有的人家选择去饭店订年夜饭,有的则直接旅游过年。没有了为过年操劳十几天,也没有了繁琐的礼仪讲究,我们似乎觉得丢了许多东西。
那我们如今物质丰富,工资高了许多倍,有房住,有车开,有貌美如花、英俊潇洒的伴侣,我们的幸福指数就很高了吗?似乎现在的人们觉得拥有了这些,就是幸福。女人买个名牌包包也就高兴几天,男人买块名表也就被人羡慕一时。总能感到身边人迷茫、浮躁、感觉不到幸福,不满足,这也就不足为奇了。幸福来自于我们某个时刻的小小感动,某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对美好事物的期许,做一件事情的过程比得到的结果更能令人感到满足!不是吗?
过年,年年过,过大年!我们过的不是物质的丰富,是而精神的富有,是对过去一年的梳理,是收拾好行囊再继续!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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