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

小白,听闻昆仑山终年积雪,常年不化,白雪皑皑,想必也是极美的,若是那天得了空,可否领我去转上一转。

小白,人间有句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句话大大的不对,我习草木这么多年,与他们相处下来,觉得他们也是有情有爱的,若是我好好呵护他们,他们便能长成治病救人的良药,若是放逐他们,不予理睬,他们便成了乡间野草”。

小白,我虽是棵草,但也是株敢于日月争辉的药草。

小白,过往千年,独自一人守着昆仑山,你不觉得寂寞吗?

小白,和我去人间吧,神农师傅在人间留了一处居所给我,虽然他老人家云游四海去了,我也要把师傅的医术发扬光大,这医药与神妖无多大用处,与人可是延年益寿的良方。

小白,你长的真好看。

小白我喜欢你。

小白,小白………脑海里女子的音容笑貌,一幕幕展现,又一幕幕的随风而逝,化为云烟。以前总觉得她话太多,与我这个喜静的木头疙瘩如此的格格不入。如今看着怀中的女子,蓝白色衣裙被染成了血红,虚弱的好像一阵风随时就要消失。

千年来,我固守昆仑山,却也见惯了生老病死。却不似今日这般,心肝脏肺,要被撕裂般,压抑的喘不过气来,我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难道是眼前这个女子是因我而死,我的负罪感在作祟。如果她不曾来到昆仑山,我不曾踏出昆仑山,如果她不曾遇见我,也许……

  她虚弱的抬起手来,抚上我的脸庞,我伸手握住她的手,她越来越虚弱了,我只能不停的度气与她,维持她的生命,可是还是留不住她将要消失的灵识。她虚弱的开口道:"小白,可惜我不能带你去人间了,真的好想和你一起去人间,今生不能陪着你,没想到来生竟也没办法了。小白我真的不想离开你,我走了,你又要孤身一人了。小白,答应我,千万不要孤独的活着,小白做我的眼睛代替我去看人间的千山万水,好吗,小白、我"……

还未说完,我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泪随着她的身体慢慢的透明化,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炸裂了,身体马上就要承受不住,我怀抱着她,一起倒在猩红的大地上,我再也承受不住,有什么东西从眼里就出来,一滴一滴,越来越多,如同泉涌再也无法克制住,有什么要从嗓子里冲出来,对着怀里即将消逝的人儿,我哽咽的喊出:"南星"。

      她的身体最终消逝,只留下我怀里的一株药草。为了不让这最后一缕幽魂消散,我注入了半生的修为。南星,那个唤我小白的女子,就这样消逝在了我面前,平生第一次我明白了她口中人类丧失挚爱的苦痛。我不能任由南星就这样魂飞魄散,我不能让她就这样从我身边消失。

今生不能,南星,我答应你,你的来生我一定不会缺席。来生,我还在这里,等你回来。

    后来,我为了能重塑南星的三魂六魄,我闯入了冥府,还失手打死了冥府的摆渡人。阎君不愿帮我,他说我天命所归,不该对南星有了情义,南星让我动情这便是她的宿命。到底还是我害了她。越是这样,我就越要救她。动情是什么我不懂,我只知道以后得岁月里,又成了我一人,我又变成了那个固守昆仑山的小白。阎君说我的天命是守昆仑,镇魔兽。终其一生。我的天命是什么,孤独一生,守护天地,对女娲大神绝对的忠诚。曾经确实如此,但从我跳出昆仑山,遇见南星开始,一切就不一样了。

    数千年来,我从未求过他人,我在十方阎罗殿外守了数日。守的鬼神也不敢近身,阎君最终没办法,他那冥府终究还是要做生意的,却被我生生耽误了。他最终告诉我重塑灵魂之法。代价是,我要在冥府做上百年的摆渡人,我同意了,谁让我失手打死了他的部下。如今忘川河旁无人摆渡。

    在冥府的数百年转瞬即逝,阎君倒是高兴的很,由于我的到来,冥府这百年无一鬼神闹事,安静和平的出奇。失了半生修为的我,好歹也是上古的沧海遗珠,对付一些鬼魔还是很得心应手的。在冥府的数百年,除了摆渡亡魂,我的乐趣便是用恶魂的鲜血浇灌那些生长在彼岸的曼珠沙华,花开花落一千年,花开叶落不相见。

  有时我也会跑到奈何桥头讨一杯水酒喝,听听那美艳妇人哀怨的琴声。有时抓只小鬼,听他讲一讲人间的人世百态。唯一不改变的是,我还是日复一日的思念着南星,心脏时不时还是会疼痛难忍。

      终于与阎君的契约已到,南星也长出了灵识,就差三魂六魄,便可入轮回,百年来我第一次感到高兴,因为我与南星的相见之日又近了些许。我终于要离开忘川河,临走前,阎君拉着我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了一堆,感动的十方小鬼抱头痛哭,众人对我们这感天动地的“爱情”感动不已。阎君的鼻涕泪水把我白色的衣衫染的一身污渍,我没打他,已经是对他的仁慈了。他苦口婆心说了一堆,无非是因为我不能给他卖力干活了。他少了一个卖命干活却不要要钱的好“手下”。

      临走之前我去了趟奈何桥外的黄泉驿站,讨了杯酒水喝,阿娇泡的酒水永远是那么香甜,今日更甚。许多年来,都是靠着阿娇的酒水,缓解我因为想起南星时的心痛之症。

走时,阿娇问我:“公子,离开冥府,你要去哪里”。我答道:“人间”。阿娇说:“人世不同冥府,更不同于昆仑山,人世六苦,当真是世间最无奈最痛苦的事,你何苦去入那漫漫凄苦的红尘路”。

我苦笑道:“我不入红尘,如何寻她"。阿娇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她也只能祝我万事安好。

临走,阿娇又递给我一杯茶,说是耗她多年心血而成,让我品上一品,我也并未多想,一饮而尽,品茶我是不在行,喝酒我倒是厉害。只是觉得这杯茶水比以往的味道多了一份苦涩。

      去往人间也是南星一直以来的心愿,我也想替她去看看她向往已久的人间,在冥府的百年来,听小鬼们讲的人间事多了,对人间百态我也了解了一些。阎君告诉我南星灵识已成,只差纯净灵魂度化她的三魂六魄,此去人间便也是寻那纯净灵魂。

阎君原话:"不争不抢,心甘情愿"。

路过忘川河,取了一瓶的忘川河水,总感觉这东西会帮的上我的忙。出了黄泉,我便去往了人间。

一入红尘,皆是寂苦。

人世百态,皆不过情之一字。

后来不知为何,当我再记忆起南星之时,心却不那么痛苦了,慢慢的我似乎又回到了昆仑山时的自己。

          (原创,首发书旗小说,很久以前写的,拿出来分享一下吧,这只是个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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