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假期,我一直看儿子不顺眼。
吃饭时,让他端碗拿筷,他央视“满汉全席”栏目的评委似的,大清御厨房总管似的,甩搭着两手在电视机和餐桌之间踱来踱去。看到山珍海味就眉开眼笑,看到粗茶淡饭就皱眉撅嘴,一副“皇帝老儿”的样子。
早晨时,让他起个床,他被巫婆施了魔法的王子似的,躺在那安详地等待公主把他吻醒。等到我拧耳朵、捏鼻子、掀被子把他“吻醒”,他像魔鬼躲在封了印的瓶子里似的,挣扎着出不来,一副“老妈虐我千百遍,我视被窝如初恋”的样子。
晚上时,让他洗脚刷牙,他老鼠钻地洞似的,天女散花似的,迅速把衣服脱光钻进被窝,臭袜子、衣服撒得满地都是。再喊他,他美其名曰:脱光了。意思是“不怕冻着我,你就拉我起床”啊,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让他复习英语时,他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屁股上扎蒺藜似的,坐卧不安。我试图给他讲道理,他体育赛场解说员似的,金牌调解评论员似的,小嘴吧吧个不停,直辩得我哑口无言,他还一副“我就无远大理想,你奈我何”的样子。
还有他洗脸像猫盖屎,写字像长虫寻它二大娘。每天照着镜子扮酷,对着手机装帅。我忍他很久了,总想找个机会揍他一顿。今天,机会终于来了。
下午我出门时,交代他做三张英语试卷,可等我三个小时后回家时,他竟在院里疯玩,试卷做了两张。臭小子,这次无论是女子单打或是男女混合双打,非得让你尝试一下挑战家长尊严底线的滋味不可。
考虑到饭前打,他会哭,会影响吃饭,我决定饭后教训他。吃晚饭时,我偷偷儿观察他,他一副没事儿人似的,边吃边看电视,笑得咯咯响,完全不知山雨欲来风满楼。臭小子,先让你得瑟一会儿。
吃过晚饭洗碗筷时,我突感身体不适,头疼眼涩,浑身发困。心想,我先躺会儿歇歇,等会再找他算账。
我躺在床上,捂着两双棉被身体还是瑟瑟发抖。老公不在家,女儿上学去了,我只好忍着气,喊儿子给我拿体温表。
儿子来到我床前,拿着体温表对着灯光看了看,然后使劲儿甩着胳膊,甩了几下后又看了看,说“妈,35度5管不管量?”我生怕他一不小心把体温表甩出了手,就说:“不管量,得35度以下,拿过来我甩吧。”“不用,妈,你赶紧躺那吧,我会甩。”
儿子把甩好的体温表递给我,又给我掖了掖被角,就走出去了。我听到他在给他爸打电话:“爸,我妈感冒了,都是你昨晚喝醉酒,我妈照顾你才冻着呢,你今晚不能喝多了,你9点40必须去接我姐……不用,明天星期天不上班,我妈歇歇调理调理就好了……”我胸腔中的气好像没有刚才饱满了。
体温并不高,但因为我基础体温低,36度8我已经受不了了。“儿子,把感冒药给我拿过来,我难受。”儿子端着水,拿着药又来到我床前,“妈,你别难受,你想想好事就不难受了,你看,我姐学习那么好,我又长那么帅,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压岁钱吗,我全给你……”说着就去拿他的储钱罐,“还有,我爸今晚好像没有喝酒,听说话好好的,不像喝酒的样子,他肯定会去接我姐,你就别担心了……”我泪眼婆娑起来,儿子,为什么你说的都是情话呢?
我决定不打儿子了,虽然这个世界给了为人父母者一项特殊的赦免——打是爱。因为对毫不懂道理的婴儿和已经很懂道理的孩童都不必打。只有对半懂不懂、自以为懂其实不甚懂得道理的孩童,才可以打,以助他们快快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