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和白居易
卓绝的才华和苦难的命运加在一起造就了“诗仙”和“诗圣”。那么,同样卓绝的才华加上还算不错的人生际遇能成就什么样的人呢?下面我们要说的元稹和白居易大概能算是这种人生的典型。
元稹和白居易是终身的挚友。他们年纪相仿,白居易大元稹5,6岁的样子,两人还是同科及第,还有比较一致的脾气秉性和文化品位。他们共同倡导了中国诗歌史里著名的新乐府运动,世称“元白”,形成“元和体”。二人在官场的际遇大体上也差不太多,他们都是富有才华,性格坦率豪爽的人,大半生都是在大唐帝国的中高级官僚中沉浮。两人都曾经因为耿介直言,政见不合而数次被贬,又几乎因为同样的原因被委以重任,但始终也没有进入帝国权力的核心。
他们的政治生涯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在他们生活的中晚唐的时代里,外有藩镇割据,内有朝堂派系倾轧,只是整个社会秩序还算是可以维持,但政治层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作为的空间了。元稹和白居易在主政地方的时候,也算是关心民生,小有作为,政绩和官声都相当不错的优秀官员代表了。但这对于他们各自的人生而言,也就只能算聊胜于无的安慰了。它既触动不了大唐帝国的历史轨迹,也改变不了他们自己的人生际遇。
那么,除了诗歌,他们的人生乐趣在哪呢?或者说他们最让我们感兴趣的东西在哪里呢?显然也只能是女人了,这才是他们人生的精彩之处。他们相对宽裕舒适的生活,当世才子的巨大声名,使得他们有条件,有能力去发展所谓的爱情,并适度地沉浸在这种温柔甜美的情感中,获得些许人生的宽慰。毕竟,这可是壮美无比的大唐啊,如果连这样的男欢女爱的基本人生享乐都不存在,那还能算是盛世王朝吗?我甚至以为,元稹和白居易之所以能成为终身的朋友,大概更多地其实是因为两人都比较钟情于男女之间情愫的暧昧纠缠,甚至是纯粹的色欲。
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元稹先生辉煌的恋爱史吧。在这方面,终唐一朝,他大概是无可匹敌的,光是有名有姓的和他有过爱恨纠缠的女子就有4,5位之多。
首先是崔莺莺小姐
以下引自百度百科:
唐贞元十五年(799年),元稹到蒲州(今山西永济市)任小职,与其母系远亲崔姓之少女名“双文”者(即后来传奇小说《莺莺传》中的崔莺莺)恋爱。崔莺莺才貌双全,而且家中富有,但毕竟没有权势,这与元稹理想中的婚姻存在很大距离。根据唐代的举士制度,士之及第者还需要经过吏部考试才能正式任命官职,所以元稹于贞元十六年(800年)再赴京应试。
然后是第一位妻子
唐德宗贞元十八年(802年),太子少保韦夏卿的小女儿年方二十的韦丛下嫁给二十四岁的诗人元稹。这桩婚姻有很大的政治成分,当时二十四岁的元稹科举落榜,但是韦夏卿很欣赏元稹的才华,相信他有大好前程,于是将小女儿许配给他,而元稹则是借这桩婚姻得到向上爬的机会,不过两人在婚后却是恩爱百般,感情非常好。以韦丛的家庭背景,下嫁给元稹对于当时的元稹来说就好像天女下凡一样。
她不仅贤惠端庄、通晓诗文,更重要的是出身富贵,却不好富贵,不慕虚荣,从元稹留下来几首那时期的诗来看,当时正是他不得志的时候,过着清贫的生活,韦丛从大富人家来到这个清贫之家,却无怨无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关心和体贴丈夫,对于生活的贫瘠淡然处之。元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政治上晋升的途径,却没想到韦丛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女子、体贴的娇妻。古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婚后元稹忙着科试,家中的家务全是韦丛一人包办,而婚前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父亲疼爱的小女儿,韦丛的贤惠淑良可想而知,所以元稹在数年以后,总还是会忍不住想起与他共度清贫岁月的结发妻子韦丛。
唐宪宗元和四年(809年),韦丛因病去世,年仅二十七岁。此时的三十一岁的元稹已升任监察御史,幸福的生活就要开始,爱妻却驾鹤西去,诗人无比悲痛。韦丛营葬之时,元稹因自己身萦监察御史分务东台的事务,无法亲自前往,便事先写了一篇情词痛切的祭文,托人在韦丛灵前代读。但即便如此,到了下葬那天,元稹仍情不能已,于是又写了三首悼亡诗,这就是最负盛名的《三遣悲怀》(即《遣悲怀三首》) 。
元稹对妻子一直有深切的思念和无法释怀的悲伤,韦丛与他同苦七年,却在他即将飞黄腾达的时候离开了他,而元稹能做的只有祭奠亡故的爱妻,以及在诗中写下自己的思念。‘‘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贫贱的夫妻总是这样,尽管互相恩爱却因为物质条件的贫瘠而无法让心爱的人过得更加幸福,韦丛因为几组情意绵绵的诗歌而永远留在了后世读者的心中。
平心而论,元稹是幸运的,他拥有如此美好的初恋,还拥有了更加美好的婚姻和妻子,这该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人生快事啊。至于说元稹负心郎的表现,这完全可以理解,而且还谈不上什么原谅。元稹出身寒微,早年丧父,是母亲一手含辛茹苦的拉扯他长大,好不容易金榜题名,急于出人头地,博取功名这都是再正常自然不过的事情。再者,元稹当年不过是个20出头的年轻人,涉世尚浅,即便是有点急功近利,也谈不上什么太大的罪过。西谚有云,“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更何况,这还远远算不上什么错误,无非就是一个带有功利性的选择罢了。
下面一个和元稹坠入爱河的女人就有点传奇色彩了。
唐元和四年(809年)三月,当时正如日中天的诗人元稹,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奉命出使地方。他久闻蜀中诗人薛涛的芳名,所以到蜀地后,特地约她在梓州相见。与元稹一见面,薛涛就被这位年仅三十一岁的年轻诗人俊朗的外貌和出色的才情所吸引。两人议诗论政,情谊渐深。在薛涛的支持下,元稹参劾为富不仁的东川节度使严砺,由此得罪权贵,调离四川任职洛阳。从此两人劳燕分飞,关山永隔。
分别已不可避免,薛涛十分无奈。令她欣慰的是,很快她就收到了元稹寄来的书信,同样寄托着一份深情。劳燕分飞,两情远隔,此时能够寄托她相思之情的,唯有一首首诗了。薛涛迷上了写诗的信笺。她喜欢写四言绝句,律诗也常常只写八句,因此经常嫌平时写诗的纸幅太大。于是她对当地造纸的工艺加以改造,将纸染成桃红色,裁成精巧窄笺,特别适合书写情书,人称薛涛笺。才子多情也花心但薛涛对他的思念还是刻骨铭心。她朝思暮想,满怀的幽怨与渴盼,汇聚成了流传千古的名诗《春望词》。
由于两人年龄悬殊过大,三十一岁的元稹正是男人的风华岁月,而薛涛即便风韵绰约,毕竟大了十一岁。另外更重要的是,薛涛乐籍出身,相当于一个风尘女子,对元稹的仕途只有负作用,没有正能量。对于这些,薛涛也能想明白,并不后悔,很坦然,没有一般小女子那种一失恋便寻死觅活的做派。于是薛涛从此她脱下了极为喜爱的红裙,换上了一袭灰色的道袍,她的人生从炽烈走向了淡然,浣花溪旁仍然车马喧嚣,人来人往,但她的内心却坚守着一方净地。
这段文字我引自百度百科,看得出来,书写这段文字的作者显然对元稹的情人薛涛满怀感情,并且抱着非常赞赏的态度。但事实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薛涛到底是什么时候遁入空门的?他们恋情的结束到底是不是薛涛出家为尼的直接原因都很不好说。话说回来,以薛涛的年纪和军妓的出身背景,再加上大唐四大女诗人之一的盛名,她除了出家难道还有别的什么路可走吗?要我说,他们两人的相遇和不长时间的厮守最多只是各自命运的一个片段而已。
元稹可就惨了,他因为这段经历饱受当时人和后来人的诟病。没办法,他这多少也算是自作自受了。他和薛涛的恋情,如果能叫恋情的话,发生在和他相濡以沫的发妻去世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这在当时也是不太能让人容忍的事情。后来元稹在职场晋升的关键时刻据说还受到了这件事情的影响,毕竟,大概任何时代这都会被视作道德缺陷的表现。
还有更过分的,元和五年(公元810年),也就是大概和薛涛分手几个月的时间,元稹被贬江陵(今湖北荆州)。朋友李景俭将表妹安仙嫔嫁与他作侧室,这是元稹的第二次婚姻。对古人这倒没有什么,毕竟和薛涛的关系只是男人正常的娱乐活动,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现代人却受不了了,这是对所谓“爱情”的无耻背叛,结果元稹毫不意外得被视作了“渣男典型”。
元和十年(公元815年),三十六岁的元稹再贬通州司马(今四川达州)。在上司山南西道节度使(相当于今省长)权德舆做媒关照下,续娶大家闺秀裴淑为妻。这时候,安仙嫔已经因病去世了。当然,即便没有,也没关系,安仙嫔是侧室,于礼法无碍。
裴淑是山南西道涪州(今重庆涪陵)刺史裴郧的女儿。裴郧到兴元府(今陕西汉中)权德舆处任职报到,欢迎宴会上,和上次遇见薛涛一样,元稹和裴淑也是一见钟情,并立即开始了他人生的第三次婚姻。此后元稹以养病为名,在兴元府 “乐不思蜀”,直到他同裴淑的孩子元樊满了三个月后才动身返回通州。
长庆三年(公元823年),元稹的桃花运又来了。元稹三贬越州刺史(今浙江绍兴),与江南著名女诗人、歌手刘采春相识相恋。
据说,在一次特意安排的演唱会上,元稹目睹了江南好声音刘采春的惊人风采。大唐演唱会,实在没法想象该是什么样的一番怡丽风景。
时年二十五岁、风姿妙曼的青春诗人立即勾起了元稹当年遇见薛涛时的惊艳。大诗人立即用他最为擅长的曼妙诗篇表达了对美女诗人的无限爱慕之情。刘采春,作为风月场上的老手,当然懂得投桃报李,更何况面对一个心仪的男人,而且还是朝廷命官,于是乎便一头扎进了元稹的怀抱。后来,元稹花了一笔钱,为刘采春赎身,纳其为妾,一起共同生活了七年,直到他升官回京。此时,他同继室夫人裴淑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没有记述。
据说,如同当年的薛涛一样,刘采春也看破红尘,伤心地离开了越州。也有说刘采春在被这个薄情郎抛弃后就投河自尽了。总之,他们分手了,而且显然应该是元稹采取了主动。这让这个“爱情大骗子”在现代人中的名声更加狼藉了。
不管怎样,大唐四大女诗人(刘采春、鱼玄机、薛涛、李冶)竟有两个被他收入囊中,这是何等的幸运啊。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只留下我们一帮凡俗人等羡慕嫉妒恨。
不过,话说回来,这才是大唐诗人应该有的生活啊。
再来简单说一说诗名更加辉煌的白居易先生的风流韵事。老白被认为是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唐代三大诗人之一。老白的确是比元稹现实的多,他远没有元稹那么招摇,去触碰那些名声显赫的所谓才女,一不小心就成了世人泄愤的标靶。在这方面,他显然要比那个愣头青元稹圆滑,老道的多,他偷偷地行动。
据考证,白居易诗中出现的有名有姓的歌妓就有十几位之多。要知道,当时的文人们写诗唱和多是一般的,或者有目的的应酬,就和我们今天人饭局,酒会上的闲聊,段子基本一样的功能,主要是拿来进行社交活动的。可想而知,白居易的女人缘绝对也差不到哪,哪怕在仪表容姿上比起元稹来有些差距,但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毕竟,高级官僚的身份在那摆着。
当然,这不犯禁,蓄妓玩乐,始自东晋,唐代比较普遍,基本算是士大夫阶层的主要娱乐方式之一。白居易和元稹算是赶上了一个好时代。老白70岁行将暮年的时候,还写诗表达对曾经陪伴自己多年的歌妓的思念之情。“两枝杨柳小楼中,嫋娜多年伴醉翁,明日放归归去后,世间应不要春风。五年三月今朝尽,客散筵空掩独扉;病与乐天相共住,春同樊素一时归。”
看看李白和杜甫的一生,再看看元稹和白居易的一生,只能感慨,自古圣贤多寂寞,高处不胜寒啊。如果能选择的话,还是不要把事情做到第一二名的高度比较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