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读大学时,想要了解传统的经学,但是苦于缺乏良师益友,所以只能在图书馆做无头苍蝇。不过,幸而读到皮锡瑞的《经学历史》,并根据注释找到了周予同。尽管,周予同朱维铮饭传统立场,让我很反感,但是少数能够对传统经学概述性的作品,我还是硬着头皮读完了。
这部《群经概论》1933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1983年朱维铮编《周予同经学史论著选》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再版,此书增订了一些内容,于1996年再版。2010年又改名为《周予同经学史论》。当然,其它的一些出版社,也曾经出版过,比如台湾商务印书馆、中国书籍出版社。
周予同,一八九八年生于浙江瑞安,一九一六年考入北京师范大学,师从钱玄同,曾在五四运动中参与过火烧赵家楼。毕业后,曾担任过商务印书馆《教育杂志》的主编,后来在安徽大学、暨南大学任教,建国后为复旦历史系教授。在六八年被绑缚到曲阜作为尊孔复辟的对象进行揪斗,从此瘫痪失明卧床不起,八一年去世。
本书由“导论”、“本论”两大部分组成,导论是照经学发展的过程,对于由五经到十经的演化过程做了简要的陈述。特别是关于经的今古文学的定义、读经的次第异说、经学四派等令人耳目一新。本论部分则对十三经逐一解说,包括文本的形成,解释的流派、传本的真伪、历史的价值,都进行了详细的介绍。
【经的定义】今文派以为经是孔子著作的专名。孔子以前,不得经;孔子以后的著作,也不得冒称为经。他们以为经、传、记、说四者的区别,由于著作者身分的不同;就是孔子所作的叫做经,弟子所述的叫做传或叫做记,弟子后学辗转口传的叫做说;一如佛教称佛所说的为经、禅师所说的为律、为论的不同。古文派与今文派相反,以为经只是一切书籍的通称,不是孔子的六经所能专有。在孔子以前,固然已有所谓经;在孔子以后的群书也不妨称为经。他们以为经、传、论的不同,不是由于著作者的身分的区别,而只是由于书籍版本长短的差异。经的本义是线,就是订书的线,也就是《论语》上所谓“韦编三绝”的“韦编”。
【读经次第】六经的次第,今文学派主张(1)《诗》,(2)《书》,(3)《礼》,(4)《乐》,(5)《易》,(6)《春秋》。而古文学派主张(1)《易》,(2)《书》,(3)《诗》,(4)《礼》,(5)《乐》,(6)《春秋》。他们两派除在为行文便利而偶尔颠倒外,决不随便乱写。
【经学流派】今文学派以孔子为政治家,以六经为孔子政治之说,所以偏重于微言大义,其特色为功利的,而其流弊为狂妄;古文学派以孔子为史学家,以六经为孔子整理古代史料之书,所以偏重于名物训诂,其特色为考证的,而其流弊为烦琐;宋学派以孔子为哲学家,以六经为孔子载道之具,所以偏重于心性理气,其特色为玄想的,而其流弊为空疏。至于新史学派,其目的在求孔子与六经的真相,老实地说,已超出含宗教性的经学的范围而入于史学的领域了。
【三科九旨】所谓“科九旨”,计二说:一、何休以为“三科九旨者,新周,故宋,以《春秋》当新王,此一科三旨也”。“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异辞,二科六旨也。”“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夷狄”,“天下远近大小若一”,“是三科九旨也”。二、宋氏以为“三科者:一日张三世,二日存三统,三日异外内,是三科也。九旨者:一日时;二日月;三日日;四日王;五日天王;六日天子;七日讥;八日贬;九日绝。时与日月,详略之旨也。王与天王、天子,是录远近亲疏之旨也。讥与贬、绝,则轻重之旨也”。据何休说,九旨即在科之内;据宋氏说,九旨另在科之外,但两说没什么十分冲突。总之,依《春秋》公羊学的意见,《春秋》一经是孔子的政治哲学所在。
【三世说】孔子对于政治,主张进化,以为可分三大阶段,就是所谓“三世”,也就是所谓由据乱世进为小康世、由小康世进为大同世。因政治进化阶段的不同,所以又所谓“存三统”(所谓新周,故宋,以《春秋》当新王及“异内外”的差别。这些话是否把握《春秋》的核心,固属一大疑问;但《公羊传》以这些思想为骨干,则可无疑。
周予同这部《群经概论》,出版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正是传统学术向现代学术转型的时代,康为章、太炎代表的今古文经学对于学术界还很大的影响,而胡适、顾颉刚和傅斯年提倡的新史学还在筚路蓝缕。周予同这部经学概论,正是厕身于传统向现代学术转型之作。与此同时,出版的经学著作还很多,如马宗霍的《经学概论》、范文澜的《群经概论》、钱穆的《刘歆刘向年谱》、吕思勉的《群经概论》等一系列经学史作品。诸作之高下,还要等读完剩下的几部书才有判断,今天且存而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