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孤儿

公元前91年闰四月,在太子宫中,太子少傅石德对卫太子刘据道:"太子殿下,刚才皇后娘娘派人来说皇上已经下旨族诛丞相公孙贺、长平侯卫伉,赐诸邑、阳石两位公主自尽,要太子立即前往廷尉阻止行刑,然后去求皇上重审巫蛊一案。娘娘说现在只有太子才能救两位公主性命了。臣已命人备好车驾,请殿下移驾廷尉。”二人坐上马车,太子忧心忡忡地道:"少傅,我该怎样做才能让父皇回心转意?”石德道:"殿下若能求得皇上改任御史大夫暴胜之为廷尉,就能将这个案子翻过来。暴胜之忠贞正直,不畏强权,怕只怕皇上不信任暴胜之。江充等人既然敢陷害公主,怕太子报仇,必定会把太子也牵连进巫蛊一案。太子不如以退为进,请皇上废太子,以死相求。若皇上肯废太子,那还能证明皇上相信太子并无夺权之心。若皇上不信任太子,那可真要大难临头了,连我也难逃灭族之祸。”二人来到廷尉,只见黄门苏文正带着一帮宦官前来宣旨。太子道:"本宫奉皇后娘娘懿旨,前来阻止行刑。我这就进宫见驾,求父皇重审此案。在父皇重下圣旨之前,苏文你若敢行刑,本宫第一个杀了你。"苏文冷笑道:"臣倒要看看太子可有回天之术?”诸邑公主道:"四弟,母后怎么没有前来,她怎么也不来见我最后一面?她再不来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太子刘据道:"巫蛊一案牵连到母后的姐姐、外甥(公孙贺之子公孙敬声)、侄子(卫青的三个儿子)、女儿,母后受不了这样大的打击,已经病倒了。”阳石公主道:"四弟,你一定要救我出去啊。请你告诉我,父皇一定不知道这事,是苏文他们矫诏想要害我们,对吧?我不相信父皇会认定我用巫蛊诅咒父皇,父皇怎么可能想要置自己的亲生女儿于死地呢?父女之间骨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小时候父皇对我是万般宠爱,既使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也会心疼半天,生怕我摔伤了,他这是在割自己的骨肉啊,他一点都不心痛吗?”诸邑公主道:"说什么金枝玉叶,说什么疏不间亲?如果父女之间都不可以相信,还有谁是可以相信的?四弟,你可千万要小心啊,他们千方百计逼我招供,要我把你牵连进来,说可以免我的罪,我宁愿死也不会陷害自己的弟弟的。四弟,你拿布帛来,我要用血写下这千古奇冤,我要让后世之人都知道我有一个这样的父皇,他为了取悦他所宠爱的钩弋夫人和刘弗陵,不惜害死自己的亲生女儿。谁会来为我伸冤?谁会来为我报仇?我想再见父皇最后一面,我想再见母后最后一面,可是都不能够啊。身上的伤痛终会愈合,心中的伤痛永远也无法愈合,最深的伤害莫过于亲人的伤害。任何人都逃不出时光的黑洞,终将逝去,死又何惧?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死在父亲的手里。愿来世不再生在帝王家,希望能托生在一个好人家,能有一个疼我爱我不会害我的父亲。"刘据藏好两位姐姐写下的血书,道:"我刘据以死相求,定要保全两位姐姐。"说罢和石德驾车回宫。苏文对众宦官道:“你们在这等着,等我进宫见驾。”


刘据来到汉武帝刘彻寝宫,对众侍卫道:"本宫有要事求见父皇,请诸位通禀。"众侍卫道:"皇上有旨,皇后太子前来,一概不见。"刘据悲愤地道:"为什么父皇见都不愿见我一面?他存心要害死两个女儿吗?本宫要见父皇,挡我者死。"说罢拔剑相向。众侍卫执戟相向,道:"太子想要谋反吗?”双方僵持不下。苏文道:“我进去禀奏皇上,看皇上旨意如何。"过了好一会,苏文出来道:"皇上有旨,宣太子觐见。"刘据扔掉宝剑,进到武帝寝宫。武帝怒道:“刘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仗剑闯宫,想要谋反吗?”刘据跪禀道:“请父皇恕儿臣冒死闯宫之罪,儿臣为救两位姐姐,不惜一死。巫蛊一案,牵连万人性命,其中必有冤屈。请父皇重审此案。廷尉郅都与(卫青之子)卫伉有仇,理应避嫌,请父皇改任暴胜之为廷尉,洗雪沉冤。这里有卫伉和两位姐姐写的血书,请父皇御览。卫伉说他宁愿战死沙场,不愿冤死狱中,这样一死,死得无名。舅舅(卫青)一生杀敌无数,令匈奴胆寒。舅舅生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今日灭族之祸。死者不可复生,他日父皇发现这是冤案,悔之何及?人在盛怒之时,所为难免不查,请父皇三思而后行。”武帝看过血书,道:"这案子铁证如山,并无可疑之处。廷尉郅都、水衡都尉江充、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这些人都是忠贞不二,不畏权贵。暴胜之就可以信任吗?这里有案卷,你自己去看。"刘据看过案卷,道:"众口一词,便是伪证。酷刑之下,谁能不屈打成招?父皇如果不相信暴胜之,就请亲审此案,不要让两位姐姐含冤九泉。”苏文道:"陛下,太子通同叛逆,其心可诛。刚才在廷尉,太子阻止臣行刑,说臣若敢行刑,便要杀臣,太子这是抗旨不遵,目无君父,理应严惩。”刘据道:"易牙为了取得齐桓公宠信,不惜烹杀自己的儿子给桓公吃;竖刁为了取得齐桓公宠信,不惜受宫刑为宦官;开方为了取得齐桓公宠信,不惜不当卫国太子。后齐桓公病重,他们三人派兵把守宫门,隔绝内外,桓公终被饿死,死后六十余日不得下葬,尸虫爬出宫外。忠和奸原本就是很难区分的啊。兼听则明,父皇怎可偏听偏信,不相信自己的妻子、儿女,却去听信奸臣的谗言?苏文、江充他们为了取得父皇的宠信,不畏权贵,他们为的就是要掌控朝政大权啊。他们陷害两位姐姐,目的就是要置儿臣于死地,儿臣情愿不当这个太子。”武帝道:"刘据,你这是在要胁朕吗?居心何在?”刘据道:“父皇这是不相信儿臣,请父皇赐儿臣一死。与其将来被牵连进巫蛊一案受恶逆之名而死,还不如今日死在父皇面前,死得清清白白。”苏文道:“太子这是心生怨恨,当日匈奴冒顿单于就是因失宠生怨弑父弑君的。"武帝拔剑指着苏文道:"当日常融谗毁太子,朕已诛杀了他。如今你也敢来离间朕父子吗?”苏文面不改色,道:"臣忠心一片,虽死不怨。只怕太子会对皇上不利,才敢不惧灭族之罪誓死抗争。”刘据道:"父皇一世英明,怎么能听信小人谗言?如果父皇不肯将此案发回重审,儿臣情愿跪死在这里。儿臣已经没有面目去见母后和两位姐姐了。"武帝道:"朕梦见有成千上万木人向朕打来,醒来后精神恍忽,精力大不如前,这一定是他们用巫蛊诅咒朕。此案朕已调查清楚,不容怀疑。据儿,你回去吧。”命人将太子拖出寝宫。


刘据和石德回到太子宫中,刘据痛心地道:“父皇真是铁石心肠,他根本就不相信我。”将在寝宫中的事细说一遍,石德大惊失色,道:"太子怎敢仗剑闯宫,怎可口出怨言?景帝病重时将嫔妃诸子托付给栗姬,栗姬却口出怨言。景帝怕栗姬掌权后会杀害嫔妃诸子,因而废了栗姬儿子刘荣的太子之位,立为太子。您这样做,不仅救不了两位姐姐,还把自己也陷进去了,大事已去啊。”刘据道:"母后还等着我回信,可我不知该怎样和她说,难道说我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大姨、表兄弟他们遇害,却束手无策?一刀便是一个冤魂,他们可都是我最亲的亲人啊。我不敢再去看姐姐,我怕看到她们伤心绝望的样子,生死永隔,永世不能再相见啊。”石德道:"当年皇上狩猎路过河间,钩弋夫人串通术士说是此处祥瑞之气冲天,必有奇女子。皇上找到钩弋夫人,她却双手握拳,说是生来如此,只能嫁给能将她双手打开的人。皇上随从都无法将她手打开,皇上轻轻一试就打开了,皇上因此非常宠爱她。后来她还欺骗皇上说怀胎十四个月才生下皇子弗陵,她心机不可测啊,她这样处心积虑造势不就是为夺太子之位吗?皇上信以为真,说尧帝就是在母亲怀胎十四个月才诞生的,为她建钩弋宫,命其宫门为尧母门。群臣揣摩圣意,都认为皇上意图废长立幼,这才敢陷害公主、妄图牵连太子。皇上内惑于宠妃,外惑于奸臣,不知太子将何以自保?"

石德辞别太子回府,将金银分给家人,将他们遣送回远方亲戚家中,道:"长安城不久便将大乱,你们此后隐姓埋名,不要再出来了。太子对我恩重如山,我誓死保卫太子。”石德跪禀母亲:"母亲大人,孩儿以死侍奉太子,不能够再孝养母亲,请母亲恕罪。"他母亲道:"自古忠孝难两全,我宁愿身死族灭,流芳千古;不愿苟且偷生,湮没无闻。"

太子来到母后卫子夫未央宫中,只见卫长公主正在劝母后吃药,母后半躺在床上,只是摇头。刘据跪在母后床前,道:"母后,儿臣救不了姐姐他们,有负母后期望,请母后责罚。"卫子夫痛心地道:"一世荣华,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还不如做平阳歌女。恨我不能早死,眼睁睁看着亲人被害。据儿,我跟你说过多少回,要你顺从父皇的旨意,不要处处和父皇作对。你偏不听,偏要去仗义执言,平反冤案。你父皇喜欢任用酷吏,你偏要去得罪他们。那些个酷吏哪个不在皇上面前谗毁你?你的姐姐阳石公主不过是私通公孙敬声,罪不至死啊,却被奸臣陷害说她们埋木人以巫蛊之术诅咒皇上,你却救不了。你总说父皇英明,不会听信小人谗言,你却不知人一老就会变得昏庸糊涂,疑神疑鬼。你父皇是根本就不相信你了。苏文、江充他们既然敢陷害公主,就一定会把你牵连进去,你该如何避祸?我还要吃什么药,不如早死为好,免得看着你们遭陷害伤心。群臣纷纷传言皇上意图废长立幼。若卫青、霍去病还在世的话,我还能有个依靠,皇上还会有所顾忌,现在这样,我还能靠谁?”

苏文来到廷尉宣旨,将在宫中的事和江充等人说了。江充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和太子争锋相对,就不怕皇上盛怒之下杀了你吗?”苏文道:"既然敢置公主于死地,就没有回头路可走。如果皇上听信太子的话,让暴胜之重审此案,我们都将难逃一死。我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要么青云直上,直上九霄;要么身死族灭,死无葬身之地。主父偃说得好‘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只要能找到太子谋逆的罪证,除掉太子,这个案子就是铁案如山,谁也休想再翻案了。皇上既然肯赐公主死,就表明皇上已经不相信太子他们了,我就有必胜的把握。”江充道:"我有办法置太子于死地。"

第二天,江充指使胡巫檀何禀奏皇上,说宫中有巫蛊之气,不除蛊气皇上病就不会痊愈,请皇上允许进宫掘地求蛊。武帝竟然准奏,以刘屈    为丞相,以江充为直指绣衣使者。武帝移驾甘泉宫,不在长安城中。

当是时,武帝久病不愈,宫女、嫔妃因妒忌以巫蛊诅咒对方,互相诬告对方诅咒皇上。武帝大怒,杀宫女、嫔妃、大臣数百人。武帝心即生疑,奸臣因此得以陷害公主,牵连太子。

江充带胡巫等人将皇宫掘得面目全非,诬陷失宠嫔妃宫女等以巫蛊诅咒皇上,酷刑逼供,辗转牵连至太子,连坐而死者前后数万人。江充毁坏御座,掘地求蛊。将皇后、太子宫中掘得连床都无处安放,诬陷太子以木人、帛书诅咒皇上。江充收捕太子贴身太监、宫女,酷刑逼供。江充道:"太子谋逆,罪证确凿,你们若肯招供太子大逆不道,便可无罪释放。如若不招,便是通同叛逆,诛灭九族。”有些人受不住酷刑,胡乱招供,只求速死;有些人意图脱罪,乱引他人;只有极少数人情愿沥胆剖心,宁死不招。江充道:"大多数人都已招供,人证物证俱全,你们招不招供都无所谓。你们又何苦为保他人而身死族灭?你们这样做,史书也不会记载你们的名字,身名俱灭,何苦来哉?”一宫女道:"就算是诛十族我也不会昧着良心去陷害太子,你们这样陷害太子,迟早也要被灭族。同样是被灭族,流芳遗臭,公道自在人心。"一太监道:“忠臣义士,青史无名;奸贼佞臣,却得遗臭万年。可悲可叹。”江充大怒,命人将他们活活打死。

江充前往甘泉宫禀奏武帝,武帝将案卷、木人等扔在地上,怒道:“江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陷害太子,就不怕朕诛你九族吗?太子一向仁孝,朕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来。”江充毫不畏惧,跪禀道:“臣忠心耿耿,不惧灭族之罪去揭发太子,太子因诸邑、阳石公主被杀心存怨恨,惧怕被杀因而谋反,罪证确凿,请皇上明察。”武帝道:“朕不能听你一面之词,朕要召太子前来当面对质。”

出得甘泉宫,江充私下里对苏文道:“皇上不相信太子谋逆,这该如何是好?"苏文道:"如今只有阻止使者传召太子,不能再让太子见到皇上了,不然就将前功尽弃。先封锁消息,隔绝皇上太子,然后散播谣言说皇上已经下旨诛杀太子一家,逼太子起兵。只要太子起兵,就是谋逆,到那时皇上一定会诛杀太子的。"

江充私下里对使者道:"长安城已在我掌控之中,我已派人通告章赣、韩说,你若敢去传召太子,先诛杀你的家人,大不了鱼死网破。是福是祸,全在你一念之间。谨奉上黄金千两,聊表心意。”使者道:"谨遵都尉教诲。”

使者不敢去长安,回到甘泉宫。武帝问:"太子怎么没有前来?”使者跪禀道:"臣有密奏,请皇上独对。”武帝摒退左右,问:“太子有何话说?"使者道:"太子说被奸臣陷害,怕再也见不到皇上了,他还说怕被诛杀,不敢前来,请皇上回长安,以免奸臣作乱。”武帝道:"依你说,谁忠谁奸?"使者道:"臣只知完成使命,谁忠谁奸,一概不知。”武帝道:"你去告诉太子,要他放宽心,没有朕的旨意,谁敢诛杀他?朕现在病势沉重,无法回长安,等朕病好转,一定回去察明真相,若太子无辜,当族诛江充等人,替他洗雪冤屈。"使者道:"臣遵旨。”

江充、苏文回到长安,江充派人对守城士卒道:"谁若敢放走皇后、太子一家,便是通同叛逆,诛灭九族。太子家吏若敢强闯出城,格杀勿论。”

石德来到太子宫,对太子道:"外面纷纷传言,说太子谋反,皇上已经下旨诛杀太子,江充派人把守城门,说谁敢强闯出城,格杀勿论。他是铁了心要害死太子,不让您再有见到皇上的机会。皇上病重,存亡不可知,怕只怕江充会象赵高矫诏杀害秦太子扶苏那样诛杀您啊。江充有木人、帛书为证,皇上不知真伪,怕会听信谗言,殿下何以自明?您怎么能象两公主那样束手待毙?您不如矫诏收捕江充等人系狱,治其奸诈之罪。"太子道:"江充他们一定是想逼我起兵。一旦起兵,父皇会认为我谋逆,我更无法自明。我不如设法出城,去向父皇请罪。”石德道:“只怕太子还没出城,就被江充诬陷为意图谋反诛杀了。只有将奸臣一网打尽,才能死中求生啊。臣可先带人闭城搜索,不让奸臣有逃出城的机会。”太子刘据想要前往甘泉宫,却无法出城,逼不得已,只得听从石德的计策。七月,太子令太子宾客冒充皇帝使者矫诏收捕江充等人,按道侯韩说怀疑诏书有诈,不肯受诏。太子宾客格杀韩说,太子烧死胡巫,亲自监斩江充,骂道:"赵虏,你谗言陷害赵王太子,犹嫌不足,现在又来离间我父子。你害死我两位姐姐,我恨不能吃你的肉。”江充叹息道:我只道长安城已在我掌控之中,悔不该一时大意,终落得与太子同归于尽。哎,苏文早就说过太子会起兵的。”

苏文、章赣早就发觉形势不对,躲在长安城外,派人打听得太子起兵,慌忙逃往甘泉宫,言太子谋反。武帝道:“不会的,朕不相信据儿会谋反,一定是江充他们逼迫据儿,据儿惧怕被诛,才杀了他们。朕要召据儿前来当面问个清楚。"

石德跪禀太子道:"是臣失策,苏文、章赣望风先逃,臣没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他们必定会向皇上说您谋反,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请殿下赐臣一死,责臣误殿下之罪。”太子道:"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请问少傅,现在该如何是好?"石德道:“现在长安城中扰乱,百姓纷纷传言太子谋反。现如今只有禀奏皇后,打开武库取兵器,调发禁卫军、北军、胡骑,赦免长安囚徒为兵,宣告百官,奸臣作乱,皇上病重,令太子清君侧,除奸臣。”是夜,太子派舍人无且持节入未央宫殿长秋门,通过女官长御倚华禀奏皇后。皇后道:"事情怎么会变得今天这样不可收拾?父子之间为何要兵戎相见?事已至此,已没有回头路可走,怕只怕众军不肯听从太子调令。"

太子令少傅石德、太子宾客张光等分统诸军,派囚犯如侯调发长水、宣曲胡骑。侍郎马通出使长安,击斩如侯,言太子谋反,调发胡骑入长安。太子召护北军使者任安,任安拜受节,闭门不出。

皇上使者与苏文是同党,并没有前往长安,归报武帝:"太子谋反,想要杀臣,臣好不容易逃了回来,差一点就见不到皇上了。”武帝大怒。丞相与守城士兵有旧,得以逃归甘泉宫,连丞相印绶都弄丟了。武帝问:"太子可是真的谋反?”丞相道:"太子闭城搜索,诛杀江充、韩说、檀何,百姓纷纷传言太子谋反。太子宣告百官,奸臣作乱,皇上病重,令太子清君侧,除奸臣。”武帝道:“清君侧,太子是想要排除异己,掌控朝权了。想不到逆子竟然急于登基,等不及朕百年之后了。"令丞相、苏文、章赣等人调发三辅近县兵前往长安。苏文道:"投鼠忌器,若太子反抗,只怕是胜负难逃。”武帝道:"不论是谁,若敢抵抗,格杀勿论。坚闭城门,不得放走逆反之人。”武帝抱病来到城西建章宫。


围城之中,太子忧惧地对石德道:"少傅,刚才有消息说如侯已为马通所杀,任安又闭营不出,我们所率的都是些乌合之众,而丞相兵精将勇,胜负已明啊。父皇不会知道我是被奸臣陷害,他一定会认为我是谋反叛逆,我无法再见到父皇,我无法自明心迹啊。我死不足惜,只是连累了那么多人和我一起受灭族之祸,我无以为报啊。后世之人都将认定我是因谋逆而死,我不甘心受恶逆之名啊。”石德道:"是冤案终将平反,历史自有公论。我们拼死护卫太子,殿下快逃走吧。防守覆盎城门的是司直田仁,田仁忠贞正直,一定会放太子一条生路的。”

刘据对太子妾史良娣道:“你带着刘病已到母后宫中去吧,希望母后能够保护到你们。传言父皇已经下旨,太子一家格杀勿论。若能保住病已一线血脉,我死亦瞑目。”史良娣道:"你快逃走吧,这一别只怕是再无相见之期,我拼死也要保住病已,我只有在九泉之下保佑太子逢凶化吉了。"

太子和丞相大战五日,数万人战死,血流成河,太子兵败。乱兵将太子重重包围,刀剑齐下,猛将张光以身护卫太子,身负重伤,血溅太子衣。张光道:"太子快逃吧,臣无力再护卫太子了。”太子带着两个儿子杀开一条血路,往南逃到覆盎城门。司直田仁令士兵打开城门,士兵道:"放走逆反之人,那可是灭族之祸,我们不敢奉命。”田仁道:"若有罪责,由我一人承担。谁敢不听令,我就先诛杀谁。”士兵无奈,只得打开城门,放走太子一家。

苏文带兵围住太子宫,道:"皇上有旨,太子一家,格杀勿论。”乱兵闯进太子宫,见人便杀。太子妻妾、史皇孙刘进的妻子王翁须、太子的小儿子、女儿俱皆被害。

太子舍人无且已先带着太子的孙子即刘进的儿子刘病已逃到皇后未央宫中。丞相刘屈    、苏文带兵围住未央宫。苏文道:“皇上有旨,太子一家格杀勿论。请皇后娘娘交出刘病已。"无且道:"皇曾孙只有几个月大,何罪之有?他日皇上洗雪沉冤,一定会将杀害皇曾孙的人诛灭九族的。"丞相闻言大惊失色,道:“皇上并没有下旨诛杀皇曾孙,皇曾孙是杀是留,应当请示皇上。苏文,你敢矫诏吗?"苏文只得悻悻地带兵走了。无且对皇后道:"皇后娘娘,石德说皇后早晚要被废,皇后宫中也不安全。请皇后娘娘忍痛割爱,将皇曾孙送往廷尉郡邸狱中。廷尉监丙吉忠贞正直,定能保全皇曾孙。”皇后道:"请舍人带兵护刘病已前往郡邸狱。太子若能保住病已一线血脉,我们一家来世亦当报答舍人大恩。"皇后痛心地道:“三十八年的父子之情,敌不过奸臣的一句谗言。皇上他已经害死了两个女儿,现在又来害儿子一家,他为什么要自灭三族啊?"

丞相要诛杀田仁,御史大夫暴胜之道:"司直官品是二千石,应当先请示皇上,怎可擅自诛杀?”丞相闻言,释放田仁。在朝堂之上,田仁对武帝道:"春秋时期,楚平王听信费无极谗言,令城父司马奋扬诛杀太子建。司马奋扬却先派人通知太子建逃走,回去向楚平王请罪。司马奋扬说:'大王曾命臣,侍奉太子建应当象侍奉大王一样。臣因此不忍心诛杀太子,放他逃走。'楚平王说:‘那你怎么还敢回来?’司马奋扬说:‘臣不能完成大王的诏命,若要逃走,便是不忠。故而冒死前来请罪。'楚平王因而赦免了司马奋扬。”田仁道:"高帝时,赵相贯高谋反,牵连赵王张敖。高帝逮捕赵王进京,诏:赵群臣宾客敢从张王进京者,皆灭族。臣父(郎中田叔)甘愿为奴,从赵王进京。幸得免罪。臣敢保太子并无反心,甘愿受灭族之祸,不敢辱没先父名声。”苏文道:"楚平王父纳子媳,死后被武子胥鞭尸。田仁将皇上比作昏君,是大不敬,请皇上降罪。”武帝大怒,责问暴胜之:"暴胜之,田仁放走逆反之人,依法当诛杀,你为何阻止丞相行刑?”暴胜之道:“生杀予夺为人主大权,理当请示皇上处置。皇上却以此责臣,臣有死而已。臣请皇上重审巫蛊一案,不要枉杀忠良。"说罢撞殿柱而死。田仁道:"楚平王赦免了司马奋扬,皇上却要杀臣。皇上听信谗言,不顾父子之情自灭三族,又怎么能和楚平王相比?"武帝大怒,将田仁、任安皆腰斩。


刘氏孤儿(第三篇)

武帝诏遣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收皇后玺绶,废后。皇后卫子夫道:"一世荣华,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倒不如当初做平阳歌女。普通人家可有做父亲的要杀亲生子女的?我只愿在九泉之下保佑据儿他们能逃过此劫。"自尽而亡。绝世的容颜敌不过无情的岁月,一世的恩宠终落得三族俱灭,富贵又有何用?做皇后的又能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高处不胜寒啊。愿将此生付劫灰,只为换君一片心。镜花水月终虚幻,海誓山盟总成空。

武帝诏,太子宾客皆诛,从太子起兵者皆灭族,被太子胁迫起兵者迁徙敦煌郡。

武帝盛怒之下,群臣忧惧,怕受牵连,不敢为太子辨冤。壶关三老令狐茂千里迢迢赶到长安,上书道:臣闻父慈母爱,做儿子的才能孝顺。江充曾经谗言害死赵王太子,天下人皆知。皇上却误把奸臣当作忠臣,令其贵显,令他审巫蛊一案。江充得以逞其奸谋,害死两位公主,数万人牵连丧命。江充陷害太子,太子进不能见到皇上,退则困于乱臣,忧惧恐慌,故而子盗父兵,诛杀江充等人。皇上误以为太子谋逆,群臣怕受牵连,不敢为太子辨冤。臣请皇上三思而后行,重审巫蛊一案,罢甲兵,不要让太子逃亡在外。若太子被害,他日皇上查明太子是被冤枉陷害,悔之何及。臣请以全家百口担保太子并无谋反之心,臣待罪建章宫下,请皇上治罪。

太子往东逃到湖县泉鸠里,主人家贫穷,靠卖屦供给太子一家。太子身穿血衣,不洗不换。史皇孙刘进道:"父亲,天气炎热,血腥味刺鼻,您把血衣换下来洗了吧?"刘据道:“张光、石德他们不惜灭族之罪救我逃出长安城,我何以为报?血衣上是张光的血,我又怎么忍心洗去呢?”

太子有故人在湖县,家境富有。太子派人去联系,却被官吏发觉。八月,官吏新安令史李寿等人围捕太子,太子自尽。主人令自己的儿子与皇孙互换衣服,希望能救他们逃走。主人一家与官吏格斗而死,皇孙二人并皆遇害。

第二年,即公元前90年,廷尉监丙吉审巫蛊一案,案验多不实,禀奏武帝,请皇上重审此案。高寝郎田千秋上书:子盗父兵,罪不过杖责。天子之子过误杀人,又当何罪,罪不至死啊。臣梦见一白头翁教臣言。

武帝拜田千秋为大鸿胪,协同丙吉重审巫蛊一案,查明太子、公主、卫青之子卫伉一族、公孙贺一族等俱是被冤杀。武帝痛心地道:"朕害死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三个孙子、一个孙女,朕所为狂悖啊。”族诛江充家,烧死苏文于横桥上,在泉鸠里加害太子一家的亦被灭族。武帝建思子宫,在湖县建归来望思之台。三十八年的苦心抚育,三十八年的父子情深,每念及此,武帝便在思子台上老泪纵横,希望能将儿子的魂魄招来,悔之何及?虎毒犹不食亲儿,皇家骨肉却相猜。帝子皇孙多被害,千载空悲思子台。

公元前88年,武帝宠爱钩弋夫人所生少子弗陵,欲立为太子,谴责钩弋夫人,送掖庭狱。钩弋夫人脱簪珥,叩头泣道:"陛下,臣妾不知所犯何事,为何要把臣妾送往狱中?”武帝道:“你处心积虑想要谋夺太子之位,以为朕不知道吗?朕因为听信你的谗言,害死太子,追悔莫及。朕可以立你的儿子为太子,但你必须自尽,朕不能让你做第二个吕后。”钩弋夫人不久抑郁而终。

当是时,刘病已仍在郡邸狱中。廷尉监丙吉以自己的俸禄抚养他,令女囚胡组、郭徵卿乳养皇曾孙。武帝病重,望气者与钩弋夫人是一党,言长安城狱中有天子气。于是武帝遣使者到长安城各狱中,不论罪行轻重,尽皆诛杀。内谒者令郭穰夜到郡邸狱,丙吉闭门道:"皇曾孙在此,他人亦不可无辜杀害,更何况是皇曾孙了。臣宁死不敢奉诏。”相守到天明,郭穰不得进入,只得回去复命。武帝醒悟道:"若不是丙吉,朕差一点害死了曾孙。这是天意啊,是祖宗神灵保佑病已这一线血脉啊。”因而赦免了天下郡邸狱中囚犯,很多人依赖丙吉得以死里逃生。

丙吉对守丞谯如说:“皇曾孙不应当在狱中。”请谯如将皇曾孙和胡组送往京兆。京兆尹不受,又将他们送了回来。胡组刑满当出狱,刘病已抱着胡组不让她走,泣道:“奶娘,你不要走。孩儿是不是不听话惹你生气了?”在他心中,胡组便是他最亲的亲人了。四年来,两人相依为命,形影不离,有好几次他病重,差一点就没命了,若不是丙吉延医诊治、胡组彻夜不眠的照顾他,他哪里还有命在?胡组道:"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啊,可是我也想回家啊。”刘病已道:“奶娘,你带我一起走好吗?”丙吉见他二人难舍难分,只得自己出钱雇佣胡组,让她留下来和郭徵卿一起抚养病已。过了几个月,才让胡组回家。丙吉听说史良娣有母贞君和兄长史恭,这才送刘病已出狱到贞君家中。贞君哀怜病已,亲自抚养。后有诏将病已送往宫中掖庭抚养,属籍宗正,即将其写入皇室宗谱,承认他的皇曾孙身份。掖庭令张贺曾是卫太子宾客,出私钱抚养他,供他读书。

公元前87年,武帝驾崩于五柞宫。昭帝弗陵继位,大将军霍光等人辅政。

病已日渐长大,张贺为他聘娶暴室啬夫许广汉的女儿许平君,生子刘奭。

公元前74年,昭帝因病驾崩,年仅二十三岁,无子。霍光立武帝孙昌邑王刘贺为帝,刘贺亲近小人,放纵无节,好游猎。刘贺将昌邑群臣皆征至长安,超擢拜官,欲夺霍光权。霍光忧愤,以上官太后(霍光的外孙女)诏令,废昌邑王,归昌邑。昌邑群臣二百余人皆诛杀,唯有王吉、龚遂、王式幸免于难。时丙吉为御史大夫,与杜延年上奏霍光,请立刘病已为帝,霍光从之。霍光等上奏上官太后,以太后诏令遣宗正刘德到尚冠里迎皇曾孙。七月,刘病已入未央宫,见皇太后,封为阳武侯。而后群臣奏上玺绶,即皇帝位(谥号宣帝),拜谒太庙,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宣帝以许平君为婕妤,大臣纷纷上书请立霍光的小女儿霍成君为后。在朝堂之上,宣帝道:"朕昔日寒微之时,有一把宝剑遗失在民间,若有人寻得宝剑,朕必当重赏。"群臣明白皇上的心意,上书请立许婕妤为后。十一月,宣帝立许平君为后。大将军霍光心中恼怒,阻挠皇上封后父许广汉为侯,过了一年多,才封为昌成君。

太皇太后归长乐宫。在未央宫中,许平君摒退左右,跪禀宣帝:"大将军擅废立,权倾朝野,昌邑王群臣二百余人皆被诛杀。大将军一心只想让霍成君为后,将来好让他的外孙继位为帝。请陛下不要为臣妾得罪大将军。大将军以昭帝体弱多病、不宜接近女色为由,不让后宫女子接近昭帝,偏偏上官太后又无子,以致昭帝绝嗣。昭帝都不敢违背大将军,您怎么敢呢?”宣帝扶起许平君道:"朕心中的皇后人选只有许平君一人,朕不愿纳霍成君为妃,更何况是皇后了。昌邑王脚跟还没站稳,就想要夺大将军权,这不是自取废辱吗?政事已不能由朕作主,若皇后还不能由朕自选,朕当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呢?”宣帝扶起许平君,平君道:"高帝宠爱戚夫人,遭到吕后嫉恨,后来吕后残害戚夫人和赵王如意。臣妾不敢当这个皇后啊。大将军不会善罢甘休的。”宣帝道:“高帝生前,吕后又怎么敢害戚夫人?你不相信朕能保护你?如果他们反对,朕情愿不当这个皇帝。”平君变色道:“臣妾失言,请皇上降罪。皇上故剑情深,无所畏惧,臣妾还有什么可怕的?”

刘氏孤儿(第四篇)


在大将军府中,霍光夫人显恼怒地道:"若不是我们拥立,他哪能当上这个皇帝?这点面子都不给?难道要我们的女儿屈尊降贵为妃,每天还要去朝拜许平君?皇上聪慧精明,只怕是难以对付啊。不如设法换一个小儿来当皇帝,也好掌控些。"霍光道:"你不许胡说,自取灭族之祸。昌邑王失德,我擅废立,群臣不敢不服。并无失德之处,我怎敢擅自废立?群臣也不会服从啊。我向来以忠臣自居,可不想落个奸臣的骂名。”

霍显勾结女医官淳于衍,令她在皇后药中下毒,淳于衍许诺。公元前71年正月,许皇后生下一女。淳于衍在皇后汤药中放入附子粉末,附子有微毒,寻常人吃了并无大碍,但产妇吃了却能致命。许皇后喝下汤药,过了半天,道:"我觉得昏昏沉沉,心里烦闷难受,这汤药不会有毒吧?”淳于衍道:“我们尝过汤药的,不会有毒的。”说罢喝了一碗汤药。宣帝来看望许皇后,见她容颜憔悴,大惊失色。许皇后道:“臣妾不能再陪伴皇上了,皇上一个人要多加小心,高处不胜寒啊。”宣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说有人要毒害你?到底是谁想要害你?”未几许皇后崩。宣帝查问宫女,宫女将皇后的疑虑说了。宣帝道:“皇后心地善良,不会无缘无故怀疑,一定是有所察觉。朕一定要查个清楚,朕一定要替皇后报仇。"将皇后宫中众医官、宫女、太监一律关进狱中。

霍显惶恐,将真相对霍光说了。霍光大惊失色,道:“你怎敢如此胡作妄为?这可是灭族的大罪。我要去向皇上告发你。”霍显道:"如果不除掉许皇后,我们的女儿怎能为后?将来我们的外孙怎能继位为帝?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以你的权势一定能把这个案子压下来,把我们的女儿送进宫去吧?”霍光犹豫了半天,终究不敢向皇上说出事情真相,对宣帝道:"妇人产子九死一生。臣已查明,皇后的确是因产后失血过多而崩,并没有人下毒谋害,请皇上就此结案,将皇后宫人、医官释放出狱,不要枉杀无辜。”宣帝虽然疑心,但因查不出实情,又不敢违背霍光,只得结案。

宣帝时常一个人待在未央宫中,不让任何人前来打扰,呆呆地着许平君的画像独自伤心,默默地想着不能对任何人说的心事,平君,你为什么不托个梦给朕,到底是谁毒害了你?若不是大将军,谁有这个胆子向皇后下毒手?若不是大将军,他为什么要压下这个案子,不让朕再查下去?宫人、医官尝过饭菜、汤药,如果有毒,为何会验不出来?就算朕能查出是大将军指使人下毒,朕又怎敢治他的罪?他的儿子霍禹、还有他哥哥霍去病的孙子霍云皆为中郎将;霍云弟弟霍山为奉车都尉、侍中,领胡越兵;他两女婿为东、西宫卫尉;他弟弟、女婿、外孙皆奉朝请,为诸曹、大夫、骑都尉、给事中。亲信布满朝廷,朕无兵无权,如何能跟他斗?朕甚至不敢泄漏心事,不敢怀疑,怕他知道。一旦翻脸,只怕也要被他毒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等他病故,朕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为你报仇。为了报仇,朕不得不忍辱负重,不得不纳霍成君为后。朕说过朕心中的皇后人选只有许平君一人,可到现在朕却不能自主,你能原谅朕吗?朕答应过要保护你,可是朕不但保护你,还不能为你报仇,你能原谅朕吗?生死永隔,魂魄无依,朕想见你的魂魄都不能够,是朕害了你啊,愿化灵魂相会。

公元前70年三月,宣帝立霍成君为后,大赦天下。许哀后天性节俭,而霍皇后天性奢侈,赏赐官属以千万计,哪能和许哀后相比呢?

公元前68年,霍光病重,宣帝亲自探望。霍光道:“皇上能亲自前来看望老臣,臣感激不尽。请陛下分国邑三千户以封兄孙奉车都尉霍山为列侯,奉兄霍去病祀。臣将子孙都托付给陛下,愿陛下好生看待。”宣帝道:"朕感激大将军厚恩,一定倾力相报。即日拜霍禹为右将军,霍家子子孙孙、世世代代袭爵,不得废夺,如汉初萧何故例。”三月,霍光病故。皇上及太皇太后亲临祭奠,赐梓宫、葬具,葬仪一如皇帝,谥曰宣成侯,调发三河士卒挖复土,置园邑三百家,长、丞守陵。

御史大夫魏相上书,请以车骑将军张安世为大将军,以其子延寿为光禄勳。四月,宣帝以安世为大司马、车骑将军,领尚书事。封霍光兄孙霍山为乐平侯,以奉车都尉领尚书事。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宣帝的心机深不可测啊。

魏相请昌成君许广汉代为上书:春秋时鲁季孙专权,危乱国家。今霍光死,子复为右将军,兄子秉枢机领尚书事,弟、诸婿据权势,霍光夫人显及诸女随意出入宫门,骄奢放纵,恐怕渐不可制御。宜渐夺其权,破散其阴谋,全功臣之世。又故例,诸上书者皆为三封,领尚书者先发副封,所言不善,屏去不奏。请皇上去副封以防雍蔽。宣帝以魏相为给事中,从其议。三公九卿为外朝官,而给事中为中朝官,得以出入宫禁,参与议政。宣帝自此始亲政,考察群臣,赏功罚过,励精图治。

公元前67年夏四月,立子刘奭为皇太子,以丙吉为太傅,太中大夫疏广为少傅,封许广汉为平恩侯,霍去病孙霍云为冠阳侯。六月,以魏相为丞相。

霍显听说立太子,大怒,寝食俱废,对霍成君道:“将来你生儿子,反而为亲王吗?你一定要设法毒杀太子。”霍成君道:"母亲,我不敢啊。若被皇上知道了,我就完了。”霍显气得直吐血,道:“你是不是想把母亲气死啊?"霍成君慌了神,道:“我听母亲的就是,您不要再生气了。”

霍成君收买太子身边的宫女令投毒,保姆、乳母先尝过,发觉有毒,禀奏宣帝。宣帝道:"你们先不要声张,朕自有主张。”宣帝密遣人查明真相,将投毒宫女秘密处死。

京师下冰雹,大行丞萧望之上疏,言系一姓专权所致,宣帝拜萧望之为谒者。冬十月,诏罢车骑将军、右将军屯兵。霍家骄侈纵横,广治第室。霍显与管家冯子都私通,霍家奴与魏相家奴争道,霍家奴入御史府踢门,魏相叩头谢罪,才肯离去。

宣帝徙霍光女婿度辽将军、未央卫尉、平陵侯范明友为光禄勳,徙霍光女婿诸吏、中郎将、羽林监任胜为安定太守。过了几个月,又徙霍光姐姐的女婿给事中、光禄大夫张朔为蜀郡太守,徙其孙婿中郎将王汉为武威太守,徙其长女婿长乐卫尉邓广汉为少府,以霍禹为大司马,戴小冠(大司马大将军,戴武牟大冠),无印绶,罢屯兵官属,收范明友度辽将军印绶,收其中女婿赵平骑都尉印绶,诸领胡、越骑、羽林及两宫卫将屯兵,全部换成亲信许、史子弟代之。自此宣帝终于掌控兵权。

宣帝初即位,数次遣使者求外戚。自此时终于求得外祖母王媪和舅舅王无故、王武,赐二舅爵关内侯。祖孙相见,说起前尘往事,不免感伤。王媪道:“二十五年了,音信全无,隔绝不通,想不到我竟然还能再见到外孙,想不到我的外孙竟然能当上皇帝。二十五年前,你父母为奸臣所害,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还能有今日啊,他们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宣帝道:"这二十多年来,朕日夜盼望着能再见到亲人,多谢上天垂怜,能让朕找到外祖母和舅舅。朕一直想知道父母是怎样的人,烦请外祖母和舅舅告知。看到舅舅就象看到朕的母亲,你们可都是朕最亲的亲人啊。”

宣帝对魏相道:"当年许哀后死得不明不白,朕一直怀疑她是被人毒害的。可是大将军把这个案子压了下来,朕不敢再查下去。如今朕终于掌控了兵权,不用再怕霍家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朕查明真相。请你尽快查出实情,朕一定要替许哀后报仇。”魏相领旨,查明许哀后是被霍显所害,禀奏宣帝。宣帝摒退左右,悲愤地道:"朕早就怀疑是霍家人下的毒手,多行不义必自毙,朕要他们血债血偿。魏相,你派人将此案传扬出去,朕要他们象惊弓之鸟,坐卧不宁,朕要逼他们谋反。”魏相心中一震,道:"皇上不怕他们谋反?”宣帝道:"朕已掌控兵权,还会怕他们谋反?他们若不谋反,朕怎敢忘恩负义,将他们一网打尽?他们若不谋反,朕如何能够报仇,如何能够掌控朝政大权,如何能够永除后患?朕今天说的话如有半点泄漏出去,唯你是问!”魏相大惊失色,道:"臣不敢泄漏出去。"

宣帝出世才几个月,就失去了父母家人。二十一岁时,又失去了心爱的妻子。又有谁能知道他心中的悲苦?也难怪他会变得如此忍酷无情了。当年刘据若不是为太子,又何至于一家被害;刘病已若不是为帝,又何至于妻子被害,祸福难料啊。

刘氏孤儿(第五篇)

公元前66年5月,大将军府中,霍山抱怨道:"以前大臣上疏由我先看过,若有告我们家骄奢放纵的,我可以摒去不奏。现在大臣上疏交由中书令禀呈皇上,不经过尚书,皇上也太不相信人了,尽夺我们家兵权。民间传言霍氏毒杀许皇后,哪有这种事啊?”霍显恐慌,说出实情。霍禹、霍山、霍云大惊失色,道:"这可是灭族的大罪,这可如何是好?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啊?”

霍云舅李竟友张赦对李竟道:“你可以让太夫人(霍显)以太后诏令诛丞相魏相和平恩侯许广汉,废帝。”长安男子张章告发,廷尉、执金吾逮捕张赦等。宣帝诏,不得逮捕。魏相进宫禀奏宣帝:“霍家谋逆,皇上为何不逮捕他们?"宣帝道:"时机还不成熟,朕还不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

霍家见事情败露,愈加恐慌,霍显与子、侄、女婿密谋,以太后诏为博平君王媪置酒,召丞相、平恩侯等人,令范明友、邓广汉承太后制斩魏相等人,废天子而立禹。

宣帝诏霍云、霍山不宜宿卫宫禁,免归第。拜霍云为玄菟太守,任宣为代郡太守。董忠等人告发霍家谋逆,七月,宣帝逮捕霍显、霍禹、邓广汉等人,霍山、霍云、范明友自杀。

霍成君跪在宣帝寝宫外,日夜啼哭,求召见。三日三夜,寝食俱废。宣帝召见,摒退左右,霍成君道:"所有罪责由臣妾一人承担,请皇上放过臣妾家人。当初皇上下诏,霍家子孙世代袭爵,不得废夺。言犹在耳,陛下怎可出尔反尔,自食其言。"宣帝道:“是你霍家意图谋反,是你母亲毒害许哀后,是你谋毒太子,是你们自取灭族之祸。你们若不如此狠毒,朕怎敢忘恩负义?”霍成君道:"请陛下赐臣妾一死,换霍家一线血脉。当年卫家被灭族,现在霍家又要被灭族。卫思后(卫子夫谥号思后)泉下有知,该有多寒心啊。”宣帝道:“这么多年了,朕一直忍辱负重,为了报许哀后被害之仇,朕不得不纳你为后。朕苦等了这么多年,今天才总算为许哀后报了仇。你想要毒害太子,朕不赐你自尽,已是格外开恩,你还有什么资格来求情?”霍成君道:"春秋时,斗越椒谋反,楚庄王赦免了斗克黄,说不可使贤相子文无后。陛下纵然不顾念我父亲拥立之功,也该顾念卫思后,不可使霍去病无后啊。皇上为什么要牵连那么多无辜的人啊?"宣帝道:"你们霍家怎可和斗越椒相提并论?斗越椒可曾害楚庄王王后、太子?”

霍成君看着这个她最爱的人、看着这个她最恨的人,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他怎么会变得这么陌生、可怕,他的用心怎么会这么险恶?他设下圈套让霍家人往里钻,为的就是要灭霍家九族。哥哥他们怎么会这么愚蠢,竟然想要谋反,他们怎么能斗得过皇上啊?两家原本应该是最亲的亲人,曾几何时,反目成仇,誓不两立。他纳我为后原来只是为了报仇,他对父亲一直毕恭毕敬,还说什么感激大将军厚恩,一定倾力相报,原来都是假的。他一直都是在伪装,一直都是虚情假意,我们霍家人为什么就没有半点察觉啊?我也不想谋毒太子的,我也是逼不得已啊,可是他是不会再相信我了,他再也不愿见我了,我被封杀了,我完蛋了,为什么会有毒蛇缠绕我的心?他处心积虑逼霍家谋反,后世之人一定会说是霍家自取灭族之祸啊。当年许平君成了权力争斗的牺牲品,现在我霍成君也要成为权力争斗的牺牲品,挽不回的圣心啊。

霍成君道:"请陛下赐臣妾一死,陛下不肯放过臣妾的家人,臣妾的心已经死了。”


宣帝对霍成君道:“这么多年来,朕寝食不安,就怕你们会毒害太子。你和你父母相比,那可是天差了地了,竟然想要毒害太子。朕派了这么多人日夜守护太子,都是吃干饭的吗?朕顾念夫妻情分,留你一命。废霍皇后处居昭台宫,终生监禁,任何人不得接近,终生不复再相见。”

受牵连与霍氏同被灭族的有数十家,可叹霍光一生谨慎小心,只因贪恋权势,只因霍显胡作妄为,毒害许后,以至于被灭族。他怎么找了一个这样祸害九族的夫人啊?

身死族灭事可哀,不学无术获讥评。何苦贪恋权与势,荣华富贵转眼空。

公元前64年,宣帝立王婕妤为后,令抚养太子。张婕妤对宣帝道:“王婕妤无宠,一年也见不到皇上几次,臣妾不明白皇上为何立她为后?”宣帝道:“因为她无子,因为她忠厚谨慎。朕原本想立你为后,可朕怕你会谋夺太子之位。当年朕立霍成君为后,霍成君却想要毒害太子。朕没能保护好许哀后,不能再让太子受到任何伤害了。”张婕妤大惊失色,跪禀道:"臣妾不敢谋夺太子之位,请皇上明察。”宣帝扶起张婕妤道:“朕不应该怀疑你的。"张婕妤心中不禁有些凄凉,原本以为皇上最宠爱的是我了,没有想到皇上心中只有许平君,谁能够和许平君相比呢?王婕妤无宠,却能被立为后,是幸还是不幸?一个人独守空宫,那滋味大概也不好受吧。

五月,宣帝诏更名刘询,讳询为谋。

掖庭宫婢则令丈夫上书,言曾有奉养皇上之功,宣帝令掖庭令讯问,则言御史大夫丙吉可以为证。掖庭令送则前往御史府,丙吉对则道:“你奉养皇曾孙不谨慎,我还曾经杖责过你,你有何功劳?只有胡组、郭徵卿有功。”丙吉奏胡组、郭徵卿苦心奉养之功,宣帝诏丙吉求胡组、郭徵卿,已死,有子孙,皆厚赏。诏免则奴婢身份为平民,赐钱十万。宣帝对丙吉道:"朕竟然不知道御史大夫于朕有救命之恩,胡组、郭徵卿于朕有抚养之恩,朕怎么全都忘了?御史大夫为何不早点告诉朕,现在朕就是想报她二人的大恩又怎么能够呢?”

宣帝即位时掖庭令张贺已死,宣帝封张贺冢为恩德侯,置守冢二百家,赐张贺孙爵关内侯。张贺弟车骑将军张安世辞封赏,求减守冢户至三十户。宣帝道:"朕自为掖庭令,不为将军。”安世不敢再言。

武帝设中朝官夺丞相权,乾纲独断。宣帝承袭前制,任太监为中书官,中朝官权重。宣帝好神仙,妄求长生,类似武帝,而太子刘奭却昏庸无能。司隶校尉蓋宽饶因而上疏:秦始皇宠信赵高,始皇驾崩,赵高矫诏诛杀太子扶苏、将军蒙恬、蒙毅,立秦二世胡亥。赵高指鹿为马,凡不听令者皆罗织罪名加以诛杀,谗害丞相李斯等人。若秦始皇不宠信赵高,太子扶苏得立为帝,秦朝何至于亡?我大汉武帝宠信苏文、江充,苏文等人谗害卫太子一家。前车之鉴,陛下不可不慎,不可使小人在侧啊。今陛下信用外戚,信用宦官弘恭、石显,他日乱我大汉的必定是石显啊。五帝以国为天下,三王以家为天下。家以传子孙,国以传贤圣。今太子暗弱不明,不堪承继大统,请皇上以天下苍生为念,另选贤能。臣知谏君实难,若逢尧舜之君,君臣同心,便为良臣;若逢桀纣之君,就会象比干那样被剖腹挖心,便为忠臣。君明则臣直,君昏则臣奸。陛下英明神武,一定能体谅臣一片忠心,臣敢以死谏君。

宣帝认为他怨谤,将他的奏章下发大臣议论。执金吾议:"宽饶意欲皇上将皇位禅让给他,大逆不道。"谏大夫郑昌上书:臣闻国有忠臣,奸臣不得进,宽饶刚直不阿,忧国忧民,请皇上体谅他一片忠心,宽赦他犯颜谏君之罪。

宣帝不听,道:"朕怎敢杀他,朕若诛杀他,那就是桀纣之君了。"公元前60年9月,诏捕蓋宽饶下狱,宽饶用佩刀自尽于宫阙下。史称宣帝选贤任能,赏功罚罪,汉室中兴。可他却听不进逆耳忠言,枉杀诸多忠良,有负明君之名啊。东市朝衣枉自伤,推恩祸起五鼎烹。历来君主多薄幸,碧血丹心委沙尘。  敢犯龙颜骂昏君,千年冤狱古今同。抬棺上疏明死志,沥胆剖心刺精忠。

刘氏孤儿(第六篇)


公元前59年3月,魏相病故。4月,以丙吉为丞相。

太子侍宴时对宣帝道:"父皇刑罚过重,宜用儒生。”宣帝怒道:“汉家以法治天下,你却欲以文治天下。儒生迂腐,不知变通,怎可重用?乱我家的人必定是太子啊。”

宣帝宠爱张婕妤子淮阳王刘钦,刘钦好法律,聪慧有才。宣帝叹道:"淮阳王象朕一样,太子若能象淮阳王一样就好了。”因此疏远太子,意欲废立,犹豫不决。

公元前56年8月,丞相司直繁延寿奏告左冯翊萧望之对丞相(丙吉)傲慢无礼,宣帝左迁萧望之为太子太傅。宣帝召见萧望之,道:"朕贬你的官,你可有怨言?”萧望之跪禀道:"臣不敢。”宣帝道:"朕其实另有深意。今太子懦弱无才,不堪承继大统。但朕不忍心废太子,朕不能对不住许哀后啊。废太子又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朕只有寄希望于你和乐陵侯,请你二人好好辅佐太子。朕把太子就托付给你了,你要对他好好教诲啊。"萧望之道:"臣一定尽心辅佐太子,死而后已,不敢辜负陛下知遇之恩。"侍中、乐陵侯史高,史良娣哥哥史恭的儿子。

公元前55年正月,丙吉病故。

公元前49年,宣帝病重,以乐陵侯史高为大司马、车骑将军,以太子太傅为前将军、光禄勳、少傅周堪为光禄大夫,受遗诏辅政,领尚书事。冬十二月,宣帝驾崩于未央宫,年仅四十三岁。元帝刘奭即位,谒高庙。

元帝宠幸外戚和小人,萧望之数次犯颜直谏,与史高争权。宦官石显谗言陷害,请元帝将太傅送往廷尉,元帝准奏。过了一段时间,元帝问近侍,怎么不见太傅?近侍说在狱中。元帝大惊道:"不是说送往廷尉吗?怎么送往狱中了呢?”下诏赦免了他。廷尉掌管刑狱,堂堂一国之君,竟连官品与职责都不知,真不知宣帝和萧望之等人平日里都教了刘奭些什么?更何況宣帝还曾在廷尉郡狱待了四年,难道宣帝从不对太子提及吗?

过了些天,萧望之儿子上书讼冤,石显说萧望之有怨言,应当将他下狱,元帝竟然准奏。石显派兵包围太傅府,以此恐吓他,意欲逼他自尽。萧望之果然中计,不堪受辱,服毒自尽。萧望之在遗书中写道:臣有负先帝托付之明,敢以尸谏,愿陛下亲贤臣,远小人。乱我大汉的人必定是石显啊。

主昏则臣奸,君子永远是斗不过小人的啊。汉室从此衰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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