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一口气喝完了手里的一杯啤酒，把杯子往地毯上一撂，又枕在床沿儿闭上眼睛。仿佛一睁开眼，那些记忆就会消散一样，只有她自己知道，闭上眼睛后，究竟看到的是什么。
子琪还端着大半杯，说道：“九儿，我干不下去了。我怕我醉了就没法认真听完你的故事，那岂不遗憾。”
“行吧，我也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跟第二个人提起了。”九儿稍作停顿，压低了声音。
“那天，我在离我们学院不远的一个酒店，提前订好了一个房间。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确定他会不会来，因为对他而言，这也许意味着什么。但我只是单纯地，想让外面的世界隐退，让那一段时间和那一方空间，完全属于我们，不被打扰，不被评价。
临近毕业，课程不怎么紧张，那天他没有给我们上课。所以我到他办公室，把房卡和约定的时间夹在画册里送给他，就先到酒店等他了。
我还记得房间号是519，我特意挑的，不过房间竟然没有窗户。所以等待的时间愈发漫长，我端坐在床边，头脑一片混乱。不知该想些什么，只是期盼快点看到他，也没想过会发生什么。当我听到门被门卡刷出的嘀嘀声，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推开门，衬衫已被汗湿，额头上也是汗。但我能看到他眼中的微笑，表情里还有些奇怪的羞涩。我愣了几秒，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从床上跳下来朝他怀里扑过去，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他也许被我吓到了，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突然用力将我抱紧，紧得我几乎没法喘气。我感觉得到他的心跳，咚咚地跳得跟我一样快，我们谁也没有松开。就这样站在门口几分钟……”
九儿感到鼻子被堵上了，猛地吸了一下，两行泪顺着眼角流到耳边。子琪没有说话，像看到了他们相拥的画面一般。范宗沛的大提琴和林海的钢琴，也像懂得这故事一样，从子琪的房间悠悠地踱步来到她们中间，希望用旋律的力量，帮九儿擦拭眼泪。
“我知道，他流泪了。他说他就是查特莱夫人，我是他的梅勒斯。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他就这样把我抱起来，走到沙发边。我脑子里闪着一个念头，我要将我的第一次献给他，只要他继续。”
“然后呢？”子琪像读书读到紧要处一样，迫不及待往下翻。
“我坐在他怀里，他坐在沙发里。这时我松开绕着他脖子的双手，看到他的眼睛流着眼泪。他说他觉得自己正在酿一个大错，命运不会放过他。他说他知道我喜欢他，但无法给我想要的生活，只会带给我痛苦，他还要说下去，我用我的嘴堵上了他的嘴。他的眼泪流进我的嘴里，我的初吻，充满咸涩，不过我很满意。”
九儿嘴角极轻微地上扬了一下，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我们没有停下来，他的手缓缓在我背上移动。似乎我背上每一个细胞都跟我一样，享受着他的爱和爱抚，我的T恤的领口，被他轻轻滑下肩。我感到脸上发烫，血液也在发烫。他开始吻我的脖子，我的胸膛，我偶尔感到肠胃的深处像被轻微的电流触击了一下。我能感觉到，他始终默默流着泪，我却做好了一切准备。他把衬衫从仔裤里拽出来，解开最后一粒纽扣。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拉他的拉链……我带着莫名的勇气和激动，把自己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他身下。我看着他裸露的身体，那么匀称，那么光滑。比我画过了每一个模特都要完美。我惊讶于我竟不陌生，像已经在梦里或是什么地方看到过一样。
我在心里想着，这是我为他而生的缘故。我紧张地期待着他，期待着向空气中的眼睛证明，我们会相融到一起的。就像我们本来是被分割的一体，重新找到了消失的彼此，就要完美结合在一起。为了这一刻，我屏住呼吸，准备迎接我的，神圣的痛。我闭上了本来看着他的眼睛，想这样告诉他我准备好了。我至今也不知道，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只感到热的眼泪和凉的汗滴落在我脸上，他小心地缓缓进入我的身体，我感到一阵被撕裂的疼，但他将我抱紧，疼痛就随即渐渐消失了。
我就这样，给自己的处女生涯划上句点，那天是2006年5月19日，我的20岁生日。很痛，却刻骨铭心的美好。”
子琪听得入神，她心中羡慕着九儿，有这么美好的第一次。“值了，九儿，你值了。你是幸运的梅勒斯，但很显然，“查特莱夫人”没有像劳伦斯希望的那样，离开她的庄园。”
“子琪，你说对了。我是在那晚以后，才读过那本书，我对老师的情感也变得复杂起来。有迷恋、有同情、有心疼，还有……也许还有无奈和怨恨，但现在看来，那时真是单纯得愚蠢。
后来，我们常找机会在一起，他的呼吸，他的身体，成了这世界上，比对我自己还熟悉的一部分。甚至变成我不能或缺的一部分。
可是，我知道，我们没有未来。所有的愉悦和幸福，来自两个契合的身体的交欢的假象。他爱着他的妻子，除了这一部分，她的光辉和魅力，并未消减。她从未出现过，我却阻挡不了自己的想象。一想到他回到家面对她，我就能感到胃里一紧。但命运多么无稽，我们各自领受着命运的折磨，命运之神却镇定地观赏每个人向命运作答的姿势，以便思考如何安排我们的下一题。”
“下一题，有了吗？”
“这个吧……”九儿用手擦了一把脸，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钟了。
雪越下越大，让窗台上都积起厚厚的一层新雪，这是九儿来北京后第一次下这么大的雪。但对子琪可实在不算什么，家乡的随便哪一场雪，都比这里美得多。
“不早了，明天再跟你慢慢说，题是做不完的。咱们该休息了！”
子琪深深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眼前一片漆黑，幸而身后就是床。她略坐一坐，扶起九儿。
“好吧，我们是该休息了。九儿，谢谢你跟我分享你的故事。”
九儿直接躺在床上，用脚勾过来床边的被子，盖在身上。眼睛也不睁，就跟子琪说了声：“晚安子琪，帮我关灯！”
（未完待续）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 第37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