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换凉秋,也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偶有山间的风吹过,丝丝凉意浸入心田,让人好不叹秋意醉人。
山中一如往常平静,清儿便数着窗前的那棵槐树的落叶打发日子。偶有空闲,便去书房里寻些书看,虽都是些枯燥无味的书籍,消磨消磨时光也是很好的。
至于秦楚,这山中偏幼弱些的飞禽走兽之类却是被他惊扰的不行。每日辰时必早起于院子里练剑,动静也是不小。清儿本就是不喜于太早晨起,却因此不得不早早起身,日日哈欠连天。以至秦楚于某日午间用饭时,惊讶于她疲惫的神色,不禁相问:“姑娘可是最近过于操劳,极似气血两亏之相,可否请大夫瞧瞧?”说罢抬眼便见这小姑娘盛怒的神色,不觉惊了惊,她手中杯盏好似要被捏碎般。他自察是有些多管闲事了,她这般神情,好是避开些好,便谎称:“用好了。"清儿看他脚步都比往日迅速了些,不禁无奈的笑了笑。
清儿自觉是个善与人相处的好脾性,与秦楚比之初见已熟络了许多。山中的田地和花海,因他的帮忙,打理的好了很多。两人并不拘泥于俗礼,饮酒畅谈也是常有之事。中秋佳节,是个喜庆日子,山中虽然不似镇中热闹,清儿想想也该有过节的氛围。老道仍不见出关,她一人也是无趣,便邀了秦楚一同赏月吃酒。
"秦兄,家中风俗与此地可有不同?"清儿将月饼递了一块给他。
“中奕国与东盛国本就相邻,近年两国通商,这风俗礼仪倒也没有太大的差异。只是有一个小习惯,确是至今都没有改变。中秋那一天,若男子心仪女子,便奉上从小佩戴的玉佩,以示永结同好之意。”
清儿听了,觉得这情爱之事,有这些特别的风俗烘托,不让人觉得繁琐,却另有一番意趣。她朝秦楚身上看了看,他腰间玉佩仍在,怕是还未曾觅得佳人。 两人断断续续的聊着,心情都比往日愉悦了些。
“一直都未曾问清儿,你与道长看着倒不似师徒关系,倒似亲人般。清儿这般洒脱,道长应该也是如此吧。”秦楚轻声说。
“秦兄说的是,我本是孤身一人,有了道长,才有了家。其实我曾想过跟他学习道法玄学,他没有答应。你也知我的性子,并不是能稳坐蒲团之人。道长自然也知道,记得不是稍大时,他就告诉我:'不必担心被抛弃,不必太过勉强自己。我们都是孤身一人,便互相照应,做彼此的亲人'。"清儿的眼中也蒙上了一层雾霭。
"道长与你,都是极好的人。"秦楚知道触到了她的伤心事,不免有些心疼。
"我知道你想让他回到中奕国,可是我心中并不是很情愿。我并不清楚道长以前的往事,我想着也尽是些伤心事。他老人家心有万物,却甘愿困在这半生,定有他的道理。"听到这,秦楚沉默了,他为了国,清儿为了道长,无从比较,无法衡量。
"我想着,四方镇是道长当年最后的一点希望。他尽力让四方镇成为一片纯净的乐土,可是到底还是染上了尘世的污浊。贫穷时,邻里尚能互相帮扶,度过天灾。富裕时,却只想着揽尽天下钱财,有人开始逐渐的想要霸占这里的土地,山川,河流。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因为钱财而死去,这里也不再有他们想要追寻的宝藏。通商之路变成了很多条,而四方镇也不再成为其中之一。青壮年人外出谋生,留下的只有妇孺。"秦楚听到这依旧沉默,像是在想着什么。
"道长那个时候才终于死心,纵使他心中有万千谋划,却抵不过人心中的贪念二字。他带着我归隐了山林,不再去问那些事情。尽管镇里的人想光复曾经的荣耀,次次拜访,未曾理会。"清儿不想再逗留下去了,慢慢起了身,准备离开。
"可是,我更相信,良知与真情。"秦楚缓缓的说。
"或许吧,世事本就难料。正如道长本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去,却与你在这消耗时光。但我只愿,他老人家安好。"清儿叹息了一声,离去了。
八月十六,秦楚接到了急令,国主病危,太子令他迅速找到大祭司,带回王城。三天后,空空道长出关,再次见他,态度却截然相反,愿随他去王城。
清儿很是诧异,曾多次劝过他,他只是说:"这是我的渊源,也是我的命中之劫。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世事终有决断。我到底还是没有逃过我的执念。"
秦楚向太子去了密信,请派遣暗卫之令,太子倒也果决,不过一日,这山中便布满了中奕国的精兵。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丝风吹草动,便会让很多人惦记。这一路,也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