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夏夜

初夏不觉已经来临,蜗居在城市一隅,虽有空调,风扇做伴,手机,MP3相陪,但多少总有些落寞,故乡的乡愁总在脑子里徘徊,至今也不能忘怀。

故乡的七月,蒙蒙暮霭之中,劳累了一天的乡亲们总喜欢穿着大裤衩,呼朋引伴,拿着毛巾三三两两到村后的小河里,把一天的疲乏付之流水。孩子们光着屁股打水仗,抓小鱼,摸小虾。女人们则聚在河边洗衣服,家长里短的笑语阵阵。那一河的热闹顺着河水流向远方,溶入遥远的黑暗。女人们洗好衣服就扯开嗓门大声喊着:“他爹,洗好了没有,回家吃晚饭啦!”接着就是此起彼落的应和声。三五成群的男人和孩子们打打闹闹地带着一身的水珠走进煤油灯下和饭香之中。

晚饭后是乡亲们最闲适的时候,大家悠闲地聚在村头的大槐树下,铺张芦席,手摇蒲扇,天上地下说古论今地扯东道西。张家儿媳如何不孝,李家母鸡下了几只双黄蛋,都是津津乐道的话题。可我们几个小小伙子却最喜欢赖在爷爷身边,听他讲述他的戎马生涯。

那时的夜空仿佛似一块墨蓝墨蓝的宝石,漫天繁星金黄银白,像粒粒水晶,似刚刚被灌河水洗过。晚风携带着从田野里采来的花草清香,悄悄散播一村。树上时断时续的蝉鸣,河里时高时低的蛙叫,组成一首百转低回的小夜曲,让你永听不厌。在那满眼萤火虫闪烁,满耳小虫低鸣的夏夜里,四叔总在大槐树下拉起他心爱的二胡,边拉边唱。低回悠扬的旋律、潇洒豪放歌声,在银色的月光下时而如汩汩清泉,时而像秋日大灌河的汹汹潮水。

迎着如水的晚风,踏着似银的月光,我们偷偷溜出去抓萤火虫。抓多了装在透亮的玻璃瓶里当灯笼,在树下照知了龟儿。有时我们会在一棵树下弄一些枯草点起大火,哥抱着大树拼命地摇晃。受惊吓的蝉儿惊叫着先后投身火中,那透明美丽的翅膀一一化成灰烬,再也飞不起来。年幼无知的我们高兴地笑着抢着,干脆就着那火将其烧熟一解馋欲,那诱人的香味儿至今难忘,每每想起都令我口水长流……

月光那轻柔的光辉,像圣洁的婚纱覆盖着静静的山村、弯弯的河流、茫茫的原野。天上的星星,那样的密,挤挤挨挨,好像天上都快挤不下了。那是无数好奇的眼睛,羡慕的眼睛,更是美丽的眼睛,俯瞰着这恬静秀美的乡村,渐渐把自己也融入了庄稼人酣甜的梦中!

乡村的夏夜啊,美丽如童话,幽静像深潭,清凉似山泉。那“蝉鸣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恬静安适,徘徊在我童年的梦里,驻足在我的心间,陪伴我渡过一个个不眠之夜,一直走到今天,或许还有明天、后天……

多少年光阴如水流逝,如今我蜗居闹市一隅怀恋宁静。不知此时此刻,我故乡的天空是否还有明月高悬?是否还有星斗满天?那只只萤火虫是否依然飞舞在田间、路口,为我照亮归途?我仿佛又看到村头的尾斗河在月光下闪着粼粼银光,静静流淌,隐隐约约的二胡声、谈笑声和幽幽蝉呜正乘着那尾斗河的潮水悠悠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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