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似骏马急驰,眨眼又是一春。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怎么也不能让我淡忘对父亲的思念。父亲去世快一年了,他的容貌常浮现于我的眼前。前些日子虽写了两篇记念父亲的文章,但总觉得没有完整地表达出对父亲的那份情感,在父亲周年祭到来之际,我终于畅开心扉,静坐于桌前写下了这篇充满思念的祭文。
我常常自我安慰地想:死是人生的归宿!生只是给生命打了个结。死也算是一种解脱吧!但这种自圆其说的想法丝毫也不能减轻自己的思父之痛。每当想起父亲,胸口好像被刀深深地扎了一下,隐隐作痛,似乎要流出血来。我捂着胸膛想希望伤口尽快地愈合,可发现愈合的只是皮肉,伤痕的深处怎么也无法愈合!有的时候,明明知道父亲已经不在了,可每次推开房门总想在某个地方找到他的身影,听见他普普通通的话语。父亲生前的点点滴滴总萦绕于我的脑际……
一,父亲的勤劳
父亲一生以山为友,以地为伴,勤劳不辍。在过去艰难的日子里,他用吃苦耐劳,勤奋善良撑起了我们的家。 我们家兄妹三人,母亲体弱,家庭的重担落在了父亲一人的肩上。在我们小的时候,村里还是大集体。为了多挣工分,父亲经常加班加点地干活,在家中很少见他的影子。他干起活儿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像一头拉车的牛。
父亲个子不高,但有一把力气。春播担水抗旱别人挑两只水桶他能挑两对儿。冬闲时上山砍柴自己能挑一百八十多斤的柴禾,比自己的体重还多出几十斤,因此队里有累活重活都派父亲去干,社员们也乐意和他搭伙干活,他成了我们生产队的劳动骨干。
有一年家里盖房,父亲一冬天上了五十多次大山。盖房用的椽子,檩条都是他每天步行二十多里崎岖的山路,从陡峭的大山上一根根扛下来的。尽管是滴水成冰的冬季每次回来浑身都被汗水浸透,头巾上冒着热气。
父亲除了干活儿有韧劲外,他还有一股子冲劲儿。记的那时生产队里,每年春种秋收都要用牲畜,队里有一匹花脸儿马,桀骜不驯甚是难驾驭,出了几次事故。因此别人犁地时都挑温顺地用,而父亲则喜欢征服和挑战,每次犁地必用此马,后来此马被父亲训的服服贴贴,老老实实了。就因为父亲做事敢打敢冲,有股子冒险劲儿,故得了个“老鲁”的绰号。
后来我们兄妹渐渐长大了,土地也分包到户,生活也越来越好。而父亲仍然是忙碌,有干不完的活儿。父亲种地是行家里手,除了把责任田打理的井井有条之外,还在山上种了许多的果树,每年我家的粮食果木收入都在村里名列前茅。有时他还外出打点零工挣钱,补贴家用。日复一日的劳作,父亲的脸上刻满了一道道岁月的皱纹,腰也不那么挺拔了,父亲苍老了许多。身体也患上了心脏病,但他为了我们的家,仍然不知疲惫的劳作着。有时望着父亲疲惫的身影,自己的心总是酸酸的。父亲把勤劳的一生默默地奉献给了我们的家。
二,父亲的爱
父亲是一个极普通的人,就像浩翰宇宙中的一颗小星星。他把所有的光和热都给了我们。
记得小时候,自己的胳膊老脱臼。一脱臼胳膊痛得抬不起来,每遇这种情况,都要走很远的路去找一位土医生把胳膊复位。那时没有交通工具,加之道路崎岖不平,自己走个把小时这样的路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任务。因此父亲那不太宽广的脊背就成了我的代步工具。他为了消除我在路途中的寂寞和疼痛,时而小心的挪动着步伐,时而不住的给我讲故事。有时走着走着自己就趴在父亲的脊背上睡着了。现在想起来心中也是暖暖的。
还记得有一年的冬天,天格外的冷,小妹的脚被冻伤了。看着红肿溃烂的脚指,父亲心痛极了,他四处求医问药,但效果并不理想,当他听说家雀儿的脑子能好治冻疮时,他不顾冬夜里的寒冷,摸着黑在房檐下树林里抓家雀。经过十几天的治疗,小妹的冻伤真得治好了。
农村的男孩子大都喜欢舞枪弄棒。有一次,我看到邻居家的小伙伴买了一把玩具手枪,自己好生的羡慕。父亲看出了我的心思,自己偷偷的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给我做了一把木制的手枪。当我看到这把手枪时,简直高兴地跳起来。于是拿着它在小伙计伴面前着实炫耀了一阵子。
夏日的中午,太阳像火盆烤的人们酷热难耐。大人们一般要睡午觉,而此时正是孩子们游泳,捉蝉的好时机。父亲对我要求很严,生怕出意外,因此不让我中午出去玩。有时看着父亲睡着了,自己就偷偷地溜走了。结果可想而知,回来准是一顿臭揍。
其实父亲不只有严厉的一面,更有疼爱的一面。记得有一年冬天,父亲去外面修水库。当时工地上的伙食非常差,一日三餐不离棒子面,白面就不常吃,更别说肉了。大概一个月左右才改善一下伙食——吃一顿白面肉包子。但父亲却舍不得吃,还要给我们捎回来。每次吃到香喷喷的包子,自已总能想到过年的味道!
以上所述的点点滴滴无不饱含着父亲对我们深深的爱,这一点一滴的爱都值得我细细品味,好好珍藏。
三,父亲的品德
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文化也不高,不善表达,是个感情质朴的人。他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他用诚信善良,清白做人给我们树立了做人的榜样。
记得有一年父亲被选为生产队长,有的人觉得和父亲关系不错,就想在派活记帐上沾点便宜,但都被理直气壮地拒绝了。他作为队长从不为家里谋一点私利。他常说:既然大伙选我干这个队长,就要干好,为每个社员尽责,为集体利益尽职。他在日常的劳动中,总是挑最累最脏的活做,从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在他的带领下本队各项工作都非常突出。他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无私奉献的精神,得到了公社党委的肯定,社员们的好评。
父亲对人善良热心,只要村里人有需要帮助的,他都尽力而为地冲在前面。父亲砌石墙是一把好手。有时冬闲为乡亲们盖房,他撇下自家的活儿,盖完王家又盖张家,整个冬天都不停。那时盖房用的是石头,干活儿很是辛苦但从不计报酬,名曰:“拉白工”。
父亲是一个俭朴的人。他经历了中国从贫穷走向富裕的年代。他很知足,也很节俭。在我的记忆里,一件衣服穿好几年,并且洗来洗去都褪了色还舍不得扔掉 。穿的鞋大都是用胶皮钉了掌的布鞋。他对吃从不挑剔,吃什么都津津有味。有时的剩莱剩饭都不让扔,留着下顿吃。如果吃饭时看到我们掉到了地上的食物,都要责怪几句。家里的很多日常用具都自己做的,比如背篓,筐子,篦子,扫帚,炊帚,只要是能就地取材动动手的,从不让买。他常对我们唠叨:吃不穷穿不穷,打算不到要受穷。无论生活多富有,勤俭二字不能丢。
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俭朴的人,他的这一美德深深影响着我们,使我终生受益。
父亲看着我们兄妹三人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他常常教育我们说,做人要诚实守信,做事要认真守规矩,要与人为善,乐于助人,要尊重别人,闲时勿论他人非。他还常说,不要没事惹事,他还常说,不要没事惹事,但遇上事也不要怕事。父亲的这些言谈话语,成了我永久的精神财富。
父亲一生品德高尚。全村老幼提起他都交口称赞。他的以身作则,耳濡耳染给我一生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他的谆谆教诲常常响起在我的耳畔,激励并鞭策着我。
四,父亲的爱好
父亲既不抽烟也不喝酒,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唱戏。 虽然农村的春种秋收大都劳神费力,但父亲总能在唱戏中消除劳累与困乏。农村的生活很单调,他通过唱戏找到了自己的乐趣。不论是走在长长的田埂上,还是登上高高的山冈,或茶余或饭后都要亮上几嗓子哼上几句。父亲的乐观开朗影响了村里的不少人。如果遇上下雨刮风不能干活儿,他就和志同道合的人,你拉我唱地过把戏瘾。
每到逢年过节,那村唱戏他都要赶场去看。有一次剧场休息时还上台唱了一段,观众给了赞许的掌声。他看电视也很特别,常固定在十一频道上,很少换台。所以村里人都称他是个戏迷!
五,父亲的病
父亲在四十六岁那年就得了严重的心脏病。在县人民医院住院治疗了一个月。靠着积极的治疗,病情得到了有效的缓解。出院后,长期服用药物。虽然控制住了病情,但每年有时还是要住一两次医院。平时重体力活不能干了,闲不住的父亲就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
那是在2016年八月的一天,父亲仍和往常一样去地里干活儿。中午吃饭时,老打嗝,咽东西有哽噎感,于是马上就到县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是食道癌晚期。
我怎么也不相信这一结果!我怎么也不相信一向忠厚的父亲会得这种病!我心急如焚泪水连连。我想,父亲一生劳苦,为了我们的家,没享过一天的清福。作为儿子一定要竭尽全力为父亲看病,于是辗转到了省第四医院。
在省四院又做了进一步检查。从头部,胸部,腹部的CT扫描到食管造影,心脏造影,从照像拍片到化验,一通检查下来,检查的结果又把我打入了万丈深渊,不能手术了。但我们怎么也不愿放弃,于是四处打听咨询其它的治疗方法,最终采用了放疗的保守疗法。经过五十二天的漫长治疗,终于出院了。
回到家里后,起初似乎病情得到了控制和缓解,也能吃一点东西了。但好景不长,三个月后,旧病复发,连水也咽不下去了。为了延长父亲的生命又在县医院做了食道支架手术,但手术并不成功,随之又给父亲带来了无边的疼痛。
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硬汉。自打患病以来,他总坦然地面对身体和心理的压力。他没在我面前流过一滴泪,没有跟我抱怨过一句,也没有在亲友面前说过一句丧气话。他用乐观的心态面对一切。他说,"三十年前的一场大病没能夺去我的生命,活到今天总是赚了,没有什么遗憾了。"在治疗其间,只要病情稍有好转,总要让我陪着到走廊上走一走,看一看。或是找病友拉一拉家常,在旁人看来他似乎和常人一样。
在医院的日日夜夜里,我度日如年,心中似油煎火烤。父亲的病痛时刻牵动着我的神经。看着病床上疼痛难忍的父亲,自己的心也被扯得生疼。如果能为父亲分一些痛苦,我也心甘情愿,但这怎么能做得到呢?于是我们尽力地伺候陪伴。 父亲有时昼夜颠倒,白天睡一点儿,到了夜里整夜地起身,喘息,呻吟。一会扶他坐起来,帮他捶捶背,服伺着喝口水,一会又扶他躺下,不住地推拿,揪拽。整个晚上也只能半睡半醒的,害怕错过父亲的每一次呼叫。在这个小小病房里,父亲的每一个响动,每一次呼吸都能搅动我脆弱的神经。有时看着父亲痛苦的样子,就有一种想逃离这个场所的冲动。我怕我再呆下去会心力衰竭,会窒息而亡。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痛苦悲伤是人根本承受不了的。 无情的病魔像一把刀子,它一刀一刀地剥离着父亲的躯体,每天的治疗也带着象征性了。随着病情的加重几乎每过一两个小时都要打一次吗啡,他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最终我们虽拼尽了力气,但也没能留住父亲。2017年4月29日凌晨五点,父亲永远的去了。从此阴阳两隔,生死永别,把无边地思念与痛楚留给了我。
我恨这个恶毒的病魔,它带走了我至亲至爱的父亲。如果有报复的方法,我一定为父亲报仇雪恨!同时我也有一点点小小的感谢,它给了我报答父亲的一个机会,它让我陪着父亲走完他七十四年的最后一程。
六 父亲的人生
父亲的一生是历经风霜坎坷的一生。是勤劳俭朴任劳任怨的一生。是和亲睦邻忠厚善良的一生。他自幼丧母,青年丧父,过早的担起了家庭的重担,过早地经历了人间的生死离别。他经历过艰苦的岁月,经受过饥寒交迫的生活。他事无具细,操心忙碌。他含辛茹苦哺育我们长大。他用坚强的脊梁扛起了我们的家。他对人宽厚有加,对己吃亏在前,享受在后。对人讲真话,对事讲原则。他的人格魅力,深深影响着我们。
父亲一生虽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也没有留芳百世的伟业。但他的优秀品德和人格力量永远激励着子孙后代。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七,结束语
亲爱的父亲您在天堂好吗?儿总在深夜独自垂泪,深深自责。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要做好您的保护神,让您平安幸福的生活!千言万语说不完儿对您的思念,万语千言也道不尽对您的依恋。
阴阳相隔两茫茫,
深夜梦碎泪眼汪。
归家只睹遗容笑,
不闻慈夫音绕梁。
愿您的灵魂在天国安息! ——儿,月芳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