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斯特拉冈:美丽的地方,妙极了的景色,咱们走吧。
弗拉季米尔:咱们不能。
爱斯特拉冈:咱们在等待戈多。
爱斯特拉冈:他应该到这儿啦。
弗拉季米尔:他并没说定他准来。
爱斯特拉冈:万一他不来呢。
弗拉季米尔:咱们明天再来。
爱斯特拉冈:然后,后天再来。
弗拉季米尔:可能。
爱斯特拉冈:老这样下去。
——《等待戈多》
我往路灯下抻了抻脖子,它的光暗极了,我勉强看到手表的指针指在九点。
胡同里是黑的,自行车摇着铃,远远的就听见它摇着铃,走进了才看清是什么人,内个人拎着鸟,内个人背着包。
也不是完全黑的,老胡同里有着老馆子,老馆子有着小窗子,小窗子上包着塑料布,塑料布里有光。
我饿了,所以我找了家馄饨馆子进去,这里仅仅有三张桌子那么大,整个馆子被后厨弄得乌烟瘴气,桌子椅子都掉了漆,还会发出咯吱的响声,我坐到了一位老汉对面,叫了一碗三鲜馄饨。
“姑娘,这家鲜肉馄饨才是最好吃的。”老汉开口对我说了话,嘴里吐着哈气。
“您经常来这吗?”
“是啊,每天都来。”馄饨店的老板把碗筷放到我面前并回答了我的话。
“您从来不在家吃饭吗?”
“我孤身一人。”
“那您的孩子呢?”
“我也没有孩子,姑娘。”老汉擦了擦脸上的汗,直视着我的眼睛说“姑娘你不像这里的人,这里的人都是死着的。”
我抬头看向他,并环顾了周围的桌子,我后面是位胡子拉碴的工人,指甲也很脏,一只鞋子马上掉了底,我前面坐着一位穿汗衫的爷叔,头发很久没有打理,他喝完面前的汤用衣角擦了擦嘴,然后留了张皱巴巴的十块钱,离开了咯吱的椅子,去推动那咯吱的店门。
“为什么说他们是死着的?”
老汉摘下眼镜,他要跟我说些什么。
你觉不觉得这个城市很大?
我二十岁之前没有见过高楼,所以后来我想要住进去,就是住进那幢高楼。你不知道是哪一幢,说起来我也忘了是哪一幢。
那几年我意气风发,什么都做的很好。
但迎面而来的巨大光明照在我的人生上令我产生了无比的空洞感。
我该怎么解释呢?你觉得人生该为什么呢?
得到前是痛苦,得到后则是无趣。欲望大了,牢笼自然就勒的紧了。
在这个世界上,快乐总是不可能的。
我不再做的很好了,因为人生的意义总不会是在某一件目的上。
直到我忘了那幢高楼。
“你说我是死在内时候吗?”
“我不知道。”
爱斯特拉冈说“戈多迟迟不来,苦死了等的人。”至于戈多是谁,为什么要等,他们不清楚。
他们是流浪汉,最后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等到,谁都没有来。
老汉也推动了咯吱的店门,走进了光照不到的地方。
我又往路灯下抻了抻脖子,勉强看到手表的指针指在十一点。
他们是活着的,可他们杀死了谁呢?